人生如戲-抒情散文

文/王曉漢

十歲那年，他心愛的鋼筆丟了。他連傷心了好幾天。

爲什麼，我珍惜的，都要離我而去？他不知道。想不明白。

人生在世，免不了得得失失。

十七歲，他第一次失戀。

他想挽留，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他哭了。

她的眼淚，也忍不住傷心落下。

他們彼此相愛，卻因性格不合，導致分手。

對不起，我愛你。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珍惜，不再錯過。

十九歲，他第二次失戀。

他跪下求她，但最終，她還是離開。

她的無情，深深地刺痛了他。

爲什麼，你要離我而去？他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誰憐？誰疼？

有些東西，不是付出了，就一定能夠得到。

他決定再一次改變自己，不再真心，不再爲誰付出。

二十一歲，他第三次分手。

她叫他最後一次抱她。他拒絕。既然分了，就應彼此忘記。

誰知，忘不了。他發現。

分手的第一個月，他心如止水。

分手的第二個月，他心如止水。

分手的第三個月，她的身影，慢慢地在他腦海浮現。

分手的第四個月，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分手的第五個月，他得知她戀愛的消息，流下悔恨的淚。

這些年來，愛過，痛過，恨過，醉過，哭過，到頭來，得到了什麼？

時光匆匆，歲月無痕。

痛苦，不分晝夜。

忘不了，那曾經的愛。

擦不完，那流下的淚。

到了七十歲，他得了老年癡呆症。

他忘記了很多東西，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但有些名字，他沒忘。

有些場景，他記憶猶新。

常說人生如戲，每個人都是那臺上的戲子。一折又一折的劇情，摻了悲歡離合，摻了喜怒哀樂。我們往往在臺上過度投入地演出，卻忘了臺下看戲的人。咿咿呀呀地哼着自己譜的調，唱着自己寫的詞本，用濃墨重彩的裝扮，掩蓋了最真實的自我。

臺下的人看的精彩，或喜或哀，但終究只是看客。他們看見的永遠是故事的表面，而絕不會是更深入的真實。他們會爲戲子眼角的那滴淚而悲，卻不會懂戲子心裏的悲。因爲這只是屬於一個人的戲，一場人生的獨角戲。

待一場演出結束，回了臺後，卸了濃妝，鏡中的自己早已淚流滿面。一幕又一幕的戲，是沉默而沉重的回憶，再次的演繹，卻是丟了思緒，丟了心。

幾十年的人生，不長不短；幾十年的路，不知何處爲盡頭。看過鳥語花香，繁花似錦；經歷過荊棘遍野，寒風荒蕪。誰都不知道該在何時何處停下，只堅守了還有一口氣便要往前走的心。走啊走，記下沿途的經歷，收藏沿途的心緒，寫下一幕幕的戲本。

沿途的採風，給予了記錄時的感慨萬千。而搬到戲臺上，回憶的重現，留下的卻是歲月的唏噓，夾了淡淡的愁思，竟是讓人有些無措。愈演愈悲，到結束時終是頓悟，寫下的戲本只在最後演繹，幾十年的路終是到了盡頭。

淚就這樣一滴又一滴地涌出，滑過歲月在臉上落下的痕跡，落了一身華麗的戲服，暈出一圈又一圈的黯影。

恍惚間聽見一陣曲調，是了，臺上還有人在唱着自己的戲本，還在回憶自己的過去。舞臺終會屬於他人，生命終要輪迴，天地大道，物方生方死，何須悲哀！

輕嘆一聲，卻是笑了。換成一身樸素的戲服，在寂靜狹小的後臺再演一折戲。沒有伴樂，沒有觀衆，沒有喝彩，只有自己。只爲自己再唱一曲終難忘。

“如若人生，難解淺深。花開半盛，落葉知根。心若有城，難辨其真。似喜是憂，同誰可說。夜靜如水，新月如淚。寒風追慰，吾哀爲誰......”

戲纔開始，我卻已落淚。

已經入秋好多天了，可是夏依舊拖着長長的尾巴，不肯離開，在我們這裏的秋季，似乎一直都不那麼的明顯吧，雖說夏季都過完了，可是還是氣溫很高，一點不比正夏時候弱，那種熱情勁，是和酷暑時候有一比的。

當然，淺秋的早晨，還是足夠讓心感覺舒服的，愉悅的，少了夏季的燥熱，多了一份清爽和快樂。記得前天早晨，天稍微有點陰，但是這樣的天氣，我想應該是適合出去野外轉轉的，天空有稍許漂浮的雲朵，一會兒藏起，一會兒探頭出來，宛若一個調皮的孩子，在和這個小鎮捉迷藏，風婆娑着我的臉龐，吹起一層層幸福溫馨的愜意來。

我告訴身邊的他說：我都沒有出去野外轉轉了，今天天氣很涼爽，不如讓我出去到鄉下的田野裏轉轉，我很想看看這個初秋裏的山野到底是什麼模樣兒？我已經錯過了夏花燦爛，荷花香滿池的美好時候了。

他笑着不屑一顧的對我說：好啊，那讓你媽媽來看店，我開車我們都去，你去賞你的風景，我去釣魚。

聽到這話，我知道了，看來我不光是錯過了荷花，估計我還會錯過今年深秋裏的紅楓，錯過菊花爆滿山。今日的錯過，也許下次再看到，已經不是這般美妙的感覺了。人生何嘗不是諸多如此？錯過的總是難再來，再來心情已經不是當初渴望的那般了。

想起荷花的影子在我的心裏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還有擔心，會不會錯過這場迤邐深秋，心裏頓然有點點惆悵，很想好好欣賞下這位成熟靜美的秋姑娘，我喜歡她的溫柔婉約，如款款從唐詩宋詞裏走出來的蒹葭水岸的女子，簡約不失柔美。她輕盈的步子，醉了紅葉翩躚，醉了金甲滿山。她的風姿綽約，不知傾倒了古今多少的文墨騷客。

可是秋，在詩人墨客毫下都是有着濃厚的悲涼，悽婉，惆悵的情愫。也許秋，是讓人適合惆悵的季節吧？李煜《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詞中的繚亂離愁，淒涼的景物中，蘊含着深深的愁恨，我想寫這首詞的心情，應該是和李後主當時處的環境有關吧，真正的好詩詞，好文字，本來就是來源於生活的。

但是我在劉禹錫《秋詞》裏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讀出的是快樂和溫馨，前一句雖然也是道出秋的悲涼涼意，可是第二句的‘勝春朝’逆轉，把一派快樂的心情躍然紙上。雖然多半時候，我也是個惆悵性格的人，可是依然喜歡看一些快樂的句子，呵呵，這也許就是人性的反逆狀態。

不管是春情似水，夏季如火，還是秋季薄涼，亦或者是冬季冰寒，在四季更迭裏，都會遠去，然後靠近，重複着。但是有些人，有些感情離開了，終究是破鏡難圓。

但是無論四季如何更迭，重複，只要住進了我心裏的朋友，不管多久，我都用一顆最真摯的靈魂以待，總是希望兩顆心可以靠的的更近。所有的好，我都會記在心底，璀璨我的四季，人生的路上，因爲有朋友的陪伴，就會充滿詩意，四季也就多了幾分絢麗色彩，如果可以，請讓我也住進你的四季，可好?歲月深處，陪你到老，可好？

然而，我也明白緣來緣去緣如水的道理，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強求不來的，尤其感情，無論友情和愛情，都少不了一個緣字，我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相互懂得惜緣，戀緣。感情的路上沒有誰對誰錯？只有看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

心情好的時候，我們說“人生就像一個大舞臺”，以表達自己亢奮的參與意識和急於證明自己的心態；一旦受挫我們就會喟嘆“人生如戲”，來描摹生活的虛無和自己對生活的微弱的控制力。前者強調情境，後者強調過程。但在人的一生中，一個人所能把握的空間總比不過他所能掌控的時間，我們通常生活在一個狹小的圈子裏，每天面對相同的人與物，偶爾被聚光燈籠罩，又很快會在掌聲的餘波裏淪爲看客。“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戲謔之言竟在堂皇之間成爲確鑿的事實，終於會不情願的撇嘴自嘲：人生是個大舞臺不錯，我們卻只能佔據一角，做一個興奮或失落，卻總要不停旋轉的小角色。

大幕已經拉開，每個人都不能啞口無言，而我們又是如何表演的呢？

和一部真正的舞臺劇一樣，我們必須擁有看客，他們就是我們的父母、師長、朋友、愛人、兒女等等，我們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表演會在他們心中留下什麼樣的印象，我們所在意的，是自己的表演能否得到他們的認同。表演成功，雙方都能收穫喜悅，使彼此的關係得以強化；表演失敗，則能製造失落、沮喪、痛苦乃至促使彼此關係的脫落和解體。

我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認真準備和修飾舞臺上的每一處背景和道具。我們渴望擁有寬敞明亮的房間，購置款式新穎的傢俱，又忙不迭的擺弄各種小飾品，在牆上掛滿各種字畫以顯示品位和修養。我們總是選擇更得體的衣服，或因爲一件上衣的搭配遲遲不敢出門，或因爲髮型的落伍而耿耿於懷，或因爲絲襪上的一處小洞而在表演間落荒而逃。我們努力讓自己彬彬有禮、落落大方，讓微笑長在臉上。我們控制體型和步履，把紳士和淑女的準則在心中咒罵千遍萬遍……

是的，我們咒罵、痛恨、埋怨，渴望解脫、釋放和飛翔，所以我們每個人都爲自己準備了一處後臺。在這裏我們自私、貪婪、絕情、狠毒，變得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如果社交場合是表演的前臺，那麼工作場合就有可能是後臺；工作場合是後臺，家庭場合就往往變成前臺；客廳是前臺，臥室就是後臺；餐廳是前臺，廚房就是後臺。在前臺我們光彩照人，在後臺我們原形畢露；前臺富麗堂皇，後臺藏污納垢；前臺嬉笑顏開，後臺血淚控訴。我們竭力在前臺維持尊嚴，我們的後臺卻總是那樣的黑暗。所以，千萬不要在前臺被迷惑了雙眼，但也不要隨便去窺探別人的後臺，那會讓多年的大廈在瞬間倒塌，也會讓歷久的友誼剎那間灰飛煙滅。既然是表演，就不要去追問別人卸了妝的模樣，既然是遊戲，就要遵守規則。

爲了獲得最大限度的效用，我們往往做出個“樣子”給人看，給父母師長看，給妻子兒女看，我們故意用最端肅的表演來掩飾內心的瑣屑，用最崇高的臺詞獲得他人的讚許。我們也熟練的操作殺雞給猴看的技術，來顯示權利和威力，我們習慣用指桑罵槐指東打西的演技來傳遞內心的厭倦和不滿。這個時候，人們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表演的狀態，是自覺的有意識的表演。要麼擔心觀衆看出表演的真相，要麼擔心別人看不出表演的.真相，真真假假之間，卻反而接近了表演的本質，移步換景之際，卻真實傳遞出了人生的悲喜。

爲了追慕最大限度的虛榮，我們不惜盡最大的努力對觀衆進行誤導。還記得莫泊桑《項鍊》中的那個可憐的小婦人嗎？爲了前臺一夕的歡娛，她不得不在人生的後臺渡過了十年辛苦的生活。但她也是堅強的，勇於承擔表演的過錯，可又有多少人經不起這種人生的錯落，而在一瞬間崩潰？在後臺的十年，我們看到她最本色的表演，對於她，後臺終於也變成了前臺。對於我們，沒有這樣離奇的遭遇和打擊，我們會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表演從前臺移到後臺嗎？或者，我們願意把後臺的生澀與稚嫩亮相在前臺嗎？

爲了追求最大限度的滿足，人們不遺餘力的製造神祕。人們故意設置多重的障礙，用他們的高傲、不屑和居高臨下，用他們的躲躲閃閃、忽冷忽熱和行蹤不定，或者是用一扇緊閉的房門，一塊欲遮還掩的面紗，一段欲言又止的表白。你曾經故意和最關注你的人保持距離嗎？你曾經因爲戀人的模糊態度而欲發狂嗎？這些，都不過是一種表演，雖然不是最本色的表演，也算是最本能的表演。但當技巧大過了真情，高傲觸及了自尊，逃避造成了傷害，我們只能說，這是一次糟糕的表演，過火的炫技。而我們不多的時日和感情，又有多少浪費在了這種貌似神祕的表演之上？

如果人生如戲，我們或許更應該塑造自己的心靈而非道具；如果你沉湎於前臺，或許也該偶爾蓬頭垢面一次，別等觀衆們審美疲勞之後，又來一次集體的驚詫莫名，把你哄下舞臺的中央；如果你正癡迷於製造虛假與距離，我勸你暫停一下，好好的反思一回，畢竟，對於別人，你是一派美麗的風景，又怎忍心做個貪心的釣翁？

如果人生如戲，願我們都有最本色和最出色的表演。

有人說“人生就像一齣戲，沒有彩排，每天都是現場直播”，我蹉跎的腳步已經演砸了很多，不堪回首的往昔，蹣跚着走遠，當新春的旭陽帶着愉悅的煙花在天空盛開出旖旎的花朵的時候，我告訴自己要認真、仔細的演完餘下的戲。但多少個新春過去了，我卻仍演不好這餘下的戲。

或許，沒有哪個人的人生路能夠按照自己設計好的路線走下去，更多人是被上帝遊戲，最終落得得慘敗下場。林黛玉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人生，先由一個官家小姐，變成寄人籬下，再後來，自己心愛之人被人佔去，最後只有傷心死去。這樣類似的人生至今仍在不斷地上演，仍有許多的人被上帝捉弄，而我也被上帝虜去陪他玩遊戲……

小時候，總希望自己快點長大，然後能像大人一樣，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再要每天早上六點牀去看書，不再要每晚睡覺前還要背首詩，只想好好地踏踏實實地睡一覺，睡到自然醒。

而今，三十年過去了，仍沒有一天能過上原先自己嚮往的日子，仍沒有一個晚上能睡個好覺，難道這就是上帝對我的厚愛？每晚不是夢就是失眠，再有就是淚水陪我過夜。每每此時，我就在不停地問上帝，上帝啊！你能不能讓我好好睡一覺，等我睡醒了纔有精力陪你玩啊，不是嗎？要不你就等我睡着了，就再也不要叫我醒了，好嗎？我真的好累，真的想休息了……

我也想過是不是有得必有失，可我真的得不到一點我原先想要的東西，比如幸福的生活。而失去的更多，連對活下去的勇氣都快沒了……

就這樣吧，人生如戲，沒有人能玩得過上帝！

斟一杯濁酒，舔一季心傷，借酒澆愁愁更愁，酒清夢醒更堪憂，試問紅塵幾何，惹多少俗世凡人醉酒當歌解千愁，不思量，茶已涼，何處唱悲涼？

滴汗，落不得一滴淚，整整5個小時，毫不放鬆。

走在學校的操場上，耳畔又響起那首《年輕的戰場》，學校的 午後，總是以新的活力打破心中漸生的慵懶，少男少女，在紅色的跑道上狂奔，竟宛如走在紅毯時一般炫目，隱隱覺得，這情景竟與 戲劇有幾分相似。

回憶點點潮漲，又想起當初軍訓時的模樣，我們本是一羣毫不 相干的人卻又似命中註定般相聚，那年的夏末，雖褪去了40多度 的高溫卻仍洗不淨那層浮熱，一場雨，來勢洶洶，去後竟不留一絲 足跡，48人，四排隊伍，昂首挺胸，立於驕陽之下，擦不得一滴 汗，落不得一滴淚，整整5個小時，毫不放鬆。年少輕狂、桀驁不 馴的少年們，第一次嚐到了苦的滋味。當清水入口，抹去因失水而 輕卷的嘴脣時，我們又第一次感到了雪中送炭的欣喜。每個人的笑 ，都發自內心，夾雜不得半點虛假。人生太長時光匆匆，只此一刻 卻已足夠，這怎能不說是比青春勵志劇更真切的畫面呢？那次軍訓 ，去時48，回時48，無人請假，無人退席。

話本子在手裏輕輕翻過，又見開學新人來。新老師的到來讓我 們無比的興奮，傳言人們要在塵世之中，擦肩而過500次，才能 換來一次的驚鴻一瞥，緣分如此奇妙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下一秒你會 遇見誰，因爲你只知道這一秒你會珍惜誰。南京到崑山，撇開了距離的長短，來到相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追逐着同樣的夢，實習老師，美的如畫，帶着淡淡桂花香從語文書中走出，站在那個神聖的講臺上，爲自己和我們努力着。“你們不要再吵了，我緊張死了。”帶着還未完全褪盡的稚氣，她用極大的魅力與責任心感化了我們，讓原本永不駐步的野馬乖乖停留在本無欄杆的馬廄。一個月的時間太短，還未醒悟卻註定分別。淚，止不住地流下，我緊緊地抱住她，卻還是不忍道別，她幫我擦去淚水，溫聲道“每一次的離別都是爲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心中有花就處處有花香，我期待着以後見到你來和我搶飯碗。”我揚起嘴角略帶苦澀地笑着，抿了抿嘴脣，第一百零一次問她那個同樣的問題“老師，還會再見麼？”“一定會的。”她第一百零一次給我相同的答案。我們如海鷗和波濤相遇似的，遇見了，走近了，海鷗飛去，波濤滾滾地流開，我們也分別了。時間定格於擁抱的畫面，相機悄然記錄下不捨的淚水，這，難道不必精心設計安排的催淚大劇更能打動人心麼？

聚會的燈光，照了很久，散會時，立刻就滅了。人生如戲，真切、無瑕，終是可抵過那千萬的精心堆砌與造作。尋一棵樹吧，帶上一杯茗茶，就讓落葉紛揚於肩，微風拂過，茶香清馨入鼻，且看那戲裏戲外，品人生百態，豈不妙哉，妙哉！

入秋後的蒙自，早晨太陽總是緩緩撕下標籤，露出一張紅彤彤的娃娃臉，或是晚霞已過，晚風徐來的時候，已冷的夠有份量，走在街上，四處可見披着外套的人。那些秀了一個夏天身姿的姑娘，收起了嫵媚，裹緊了肌膚，圓團團的捨不得伸出手掌。不過，今夜卻是特殊的，已是夜晚，天氣還算是暖和，街上的氣氛較之尋常，熱鬧了許多。

我是懶散之人，在一個地方呆了一年之久，這一座城市負責的交通路線，都未能瞭然於胸。無非在閒趣的時候，繞着南湖公路，安靜的走上一程，說上幾句閒話，又繞着固定的線路，過一段陰森森的小徑，回到旅居的地方，安靜的看上幾本書，寫上幾句胡話，日子過得波浪不驚。

在一個地方過的久了，日子便像是按上了旋轉的彈簧，簡單而又規律的反覆，周而復始的流失，往往容易讓人忘記時光的存在，慢慢淡沒了情懷，忘卻了信仰。我就是在這樣迷糊的時候，又一次踏上了南湖廣場，往日屬於老太爺，老奶奶的地盤，今日卻有另外一番景象。

廣場中央，早已搭起一座臨時的舞臺，節目暫時未表演，耀眼的燈光，震耳欲聾的音樂，引來了過路的，散步的行人，裏裏外外，密集着、簇擁着。偶爾有搗蛋的小孩，從這兒跑向那裏，從那兒走到這裏，急得照看的大人，一刻也不敢怠慢。一霎時，兩個字正腔圓的主持人，以習慣的笑容，甜美的語氣，拉開了晚會的節目。

一番介紹，方知爲了慶祝。可是，那一個個在政客嘴裏，說得玄之又玄的夢，求學時未曾弄懂，畢業後也沒搞清。古時打了勝戰，天子便要朝堂設宴，以示皇恩浩蕩，想來也是粉飾太平的最好佐證。

據說，昨夜的歌藝專場，甚是精彩，歌聲嘹亮，震天動地，惹得人們紛紛拍手稱快。曾幾何時，慶幸沒有成爲周先生筆下的看熱鬧的閒客，多少年後的今天，站在人羣間，拍手叫好的人裏，卻有一個如似曾經最討厭的我。臺上永遠最是精彩之極，總也會有一羣看熱鬧的人，擡首瞻仰，每每看到妙處，吹一口哨，打一手指。

國粹，往往最先出場的不是角色。喇叭、嗩吶、鼓，各類樂器交響融合，好一片熱鬧。穿着寬袍大衣的老旦出場，咿呀幾句，又走出幾個不知名的角兒，老旦正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幾個人，說幾句又唱上幾句。一會兒，着裝黑色袍子，頭戴黑帽子的人出場。一齣戲，從頭到尾，老旦和最後出場的人，算是認識的。戲的內容，卻是未曾看懂一絲，不知臺下閉目養神之人，是欣賞戲曲還是感慨人生。

來來往往，大概十來個人，場面甚是熱鬧，還是說幾句，唱幾句，特意拉長的語調，只把耳朵聽得昏昏欲睡。然而，我卻忽然覺得，這麼一齣戲纔是最真實的。

戲，終究只聽了一會兒，沿着公路，往南湖散步去了。月光輕的很，落在哪兒都漂浮着，水面上、樹叢中，緩緩流進又悄悄溜走，帶不着，留不下。燈火映在湖水間，樹形投出影子，遙遙望去，頗有幾分水墨山水，秦淮歌旁的景色，想來該是如此，只是而今世事太平，那些爲歷代文人謳歌粉飾的秦淮女子，彈奏的琵琶，已斷了一根叫做歲月的弦，彈不出那番愛恨情仇的別離情緒。

蒙自的一湖、一橋便是這座城市的發展史，歷史在湖畔安然發生，歲月在流動的溪河裏翻過磨難的車轍，所有的故事，都縈繞着一座過橋，一方淺湖發生。它們彷彿約好在這麼一座邊疆小城，發生一些故事，流芳一段千古。不知，那一個女子，走過的橋，至今是否仍在，那一份留下的過橋祕方，熟悉的配料，延續着那段傳說，濃濃的滾燙雞湯是否還能每個打流年走過的匆匆過客。只是，那雕在湖畔，供人打望的白色塑像，兩人的目光依舊深情，絲毫不被光陰抹去痕跡，彷彿一個眼神，即能讀懂彼此眼眸裏，如初的眷戀和牽掛。

不論過了多久，那碗雞湯依舊能夠溫暖人心，也許，每個人都會被繁華的世界抹去身上的菱角，不得已向生活妥協，不變的卻是他們的傳說。就像戲臺上的戲曲，終究要落下帷幕，來來玩往相約在一起的人，走到某個路口轉瞬間要悄然離開，好似那個關於過橋米線的傳說，他們留給了後世的一碗柔情的舊夢，終究抵不過歲月的滄桑，熬不過金錢的誘惑。走在這鋪滿情緒的小道，迎面撲來的都是故事，收藏在腦海裏的片段，缺一幕幕又重新上演。

此時此刻，心中生出無限的感慨。人生如戲，誰得是仙。我們幾乎不曾在哪兒停步，剎那芳華，又急忙送別了一個又一個的行路者，看了一出又一出的戲。其實，早已不記得是爲誰刻意表演不同的表情。也許，有一段往事，讓我們銘心刻骨;或許，有一個行人，曾溫潤我們滄桑的舊夢。可是，誰又能記得，誰又願意一直記得呢，不過是一場落幕一出又起，時光已把兩個相愛的人，雕刻成彼此都不熟悉的陌生人。

走在這幽靜的小巷，又讓我往昔的一段時光。那時，雖已到了離開的日子，人卻依舊徘徊在麗江。三年的時光，彷彿就好似做了一場夢，匆匆交識了幾個人，又即將離去。天空裏、細雨下、回憶間，都寫着離別的故事。然而，細細回想，恍惚隔着一段簡約的光陰，卻感覺未曾留下什麼東西。

那一日，一個人隨意閒走，忽而走到了黑龍潭公園。潭水早已枯乾，雖然已從雪山引入了新的水源，卻不似自冒的泉水那般清涼，地勢高處已長出嫩綠的青草，綠油油的長成了一片小小的草原。我知道總有一天，這兒，那兒都會重新被上漲的水面覆蓋，自該又恢復原樣。可是這兒畢竟荒廢過，長過草，誰又能否定它的存在。辭舊迎新，留在昨日不就是今日開始的序幕麼，走散了的未必就是永別，相依的何曾能走滿一生。

臨行前，急急打望了一眼戲臺，臺上咿咿呀呀的說唱，在看不透的臉譜下，演繹着角色的悲歡。月亮還走在水面上，靜悄悄的，一曲結束，有人叫好，有人默默離開。有人來，有人走。背影搖晃，向前向後，也許總有一個人，一段故事。在這兒相逢、在那裏遇見，慌忙結束，又隱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