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搖曳,在那河灘上散文

老家的朋友說今天去河灘玩了整整一個下午,這話瞬間把我帶回了那片遼闊的沁河河灘。那是我童年的天堂。記不清有多少次,和小夥伴們爭先恐後地衝到河灘,在那堤上堤下,捋柳芽、折柳笛、編花環、挖甜草根、摘野棗、撿地拉菜、割大擀杖葉、捉蚱蜢、摸螃蟹、打水漂、玩水……那片河灘上,男孩子女孩子都能玩得很瘋。瘋玩的時光,搖曳在那河灘上,歷經了漫漫歲月,每每憶起,卻都如在目前。

時光搖曳,在那河灘上散文

長輩們總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許我們輕易涉水的,就算是水性很好的男孩子們,也要被告誡只能在近岸的地方游泳,絕對不可以到河中間去。然而男孩子們亮閃閃的眼睛裏,總是藏着躍躍欲試的光芒。

終於,某一個秋天,多雨的夏姍姍退走,沁河的水漸漸落下去,河底露出水面的大石頭越來越多。男孩子們嘻嘻哈哈地摩拳擦掌,一個個胸脯拍得震天響,搶着表示一定能趟河趟到對面,搶啊搶,直搶得面紅耳赤,彷彿開口晚了就不是頂天立地的勇敢的男子漢了似的。我們這些女孩子,意見則是五花八門,攏不到一條線上。有的擔心水深,有的'怕回去大人罵,有的不置可否,有的認爲可以支持但不願加入,也有的欣欣然說這樣好玩的事絕對不能落下。嘰嘰喳喳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後來男孩子們不耐煩了,湊在一起嘰咕了一下下,然後突然扎到女孩子堆裏,一人拽起一個,很快拉成了一條男女相間、手拉手的長隊。年紀最大的隊長說,這樣子緊緊地手拉手,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對面去,一覺得不對勁趕緊互相拽着撤回來,肯定沒問題的。男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吆喝着響應,女孩子們互相看看,也就稀稀拉拉地同意了。隊伍於是開始下水。行動起來,之前所有的猶疑與擔心等等就霎時拋到了九霄雲外,人人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前面的小夥伴,迫不及待地在心裏數還有幾個人纔到自己踩到水裏去。

只是還沒數完就被一聲大吼給打斷了——一個放羊的伯伯急急大叫着朝我們跑過來:“快上來!誰讓你們下水的!都誰家的孩子,啊?!”我們趕緊一起使勁往後拽,把最前面的幾個人拽到岸上,然後呼啦啦作鳥獸散。等大家氣喘吁吁地重聚在柳堤下時,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就都前俯後仰地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互相指戳——哎,剛剛誰跑得最快來着?

我們終究沒有趟過一二十米寬的沁河,只趟了趟村子中間兩米寬的後河,還趟了很多次。最七年級樣是手拉手一長串過去的,後來年紀漸長,攀着樹枝,踩着石頭,小心點,一個人也可以趟過。這也算是圓了我們的趟河夢了。

河灘還有一片楊樹林,最是捉幼蟬的好地方。夏天的傍晚,我們必定是要三三兩兩成羣結隊地到楊樹林裏轉轉的。天一矇矇黑,這小東西就要往樹上爬。我們拿手電筒挨個在樹幹上搜索,伸手可及的就直接捉下來。有的幼蟬爬得很高了才被發現,我們夠不到,就用準備好的竹竿把它打下來。幼蟬很多,很快就能收穫一堆,帶回去爐火上烤着吃或者油鍋裏炸一炸,都是極美味的。白天我們有時候也會來捉。方法卻是大不相同的。因爲白天它們會躲在地上的洞裏。我們就要彎着腰,要麼直接蹲下去,在樹下找那種很小的洞,手指伸進去,輕輕把洞弄開,接着往裏面灌水,不一會兒,就會看到幼蟬從洞裏面爬出來了。

有個小夥伴是捉幼蟬的能手。往往我才只有兩三隻的時候,他就已經有十幾只了,還每每拎着他收穫頗豐的塑料袋來我跟前耀武揚威。後來我撒潑耍賴,軟磨硬泡,又承諾把我心愛的連環畫借給他看,他才神叨叨地把祕訣告訴我——他會在離樹根1米多高的樹幹上綁一隻塑料袋。這樣一來,幼蟬沒辦法翻過塑料袋,全部會集中在塑料袋底下,用手一撣就全掉進袋子裏了。也就是說,不用到處去找,等在你綁塑料袋的那些樹旁邊就好了。果然簡單又省力。可是,那些笨笨的小東西們,翻不過去爲什麼不撤回去再換棵樹換條路呢?偏要待在那裏等被捉!

比幼蟬更笨的是螃蟹。黃昏的時候,螃蟹們就都會往河灘上爬,趕集似的,根本用不着像平時那樣,貓着腰,一塊塊掀開石頭來翻找,直接提着小水桶大撿特撿就好了。不過要來得早,第一撥撿螃蟹的人滿載而歸之後,螃蟹們也就警惕地縮回窩裏去了。然而第二天黃昏,笨頭笨腦、不吸取教訓的螃蟹們還是會再度往河灘上爬。

螃蟹的鉗子很鋒利,被夾到的話可是很疼的。所以捉它要掌握技巧,先摁住螃蟹,再捏住它的背,就能輕鬆地把它扔進桶裏了。只是那時的我們興奮起來常常破綻百出,又要比賽誰捉得快、誰捉的大,於是手指被夾是很尋常的事。河灘上每每都能聽見尖叫或者哭的聲音,安慰以及嘲笑的聲音,更多的是笑鬧的吵吵聲。那些眼睛紅紅卻喜笑顏開,連哭帶笑的小臉,就和這片遼闊的河灘一樣,使我至今難忘。

只是,現在沁河常常斷流,螃蟹趕集的盛況再也不見了,我也不再是那堤上堤下捋柳芽、編花環的小丫頭,但我對河灘的眷戀卻從未損減。每次回老家,都要抽空去河灘走一走,似乎那河灘上,依舊有一個小丫頭和她的小夥伴們瘋玩,或者摸魚蝦,或者挖甜草根,或者是在那片楊樹林裏,各自打着手電筒,任那亮亮的光束不停地騰挪跳躍,不停地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