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山行記散文

稻穀都收割完了,稻草壘成的金字塔孤單地立在田野裏,似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在盼望着遠方遊子的歸來。時值金秋,人們迎來了七天國慶小長假,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歡樂的氣氛裏,併爲自己計劃好了出行的方向。天門山之行,便在我的醞釀裏誕生了。

天門山行記散文

從黔東出發,去到位於湖南省的張家界(天門山所在地),乘火車需要四個多小時。到張家界時,已是下午五點多,本想買第二天去天門山的票,然而,即使天門山一天有一萬人的容納量,還是一票難求,於是,只好推遲一天。

第二天的雨一直下,我只好窩在高價(平時五六十元一晚的旅舍國慶時賣到了一百五十元)租來的旅社裏看了一天《穆斯林的葬禮》,晚飯時,體驗到了僅次於機場餐廳的天價飯菜(隨隨便便一餐飯就要花四五十元)。

第三天早上一覺醒來,聽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心想,下那麼大的雨,應該沒有人登山吧!六點多起牀後,冒着細雨趕到索道站,卻發現站裏已經排起了長龍,這裏纔看到龍的尾巴,新的龍尾又迫不及待地長了出來,剛纔看到的尾巴便成了龍身中段。站在索道站下方,看着一個個吊掛在天空中的鐵匣子(轎廂)緩緩移動,心裏並沒有感到多麼驚險。排了近三個小時的隊,從龍尾蛻變成了龍頭,登上鐵匣子的索道上站就到了。聽別人說,這是世界上最長的索道,從地面上到山頂,跨越了一千多米的高度。

腳踏進去時,轎廂還在轉動,乘客坐定後開始緩緩升高。轎廂不斷升高,心隨着轎廂的每一次震顫而顫抖,我故作鎮定,把頭低着,盯着腳尖。同廂的幾個驢友卻談笑自如,受其薰染,我試着把目光轉向轎廂之外。雨珠附在玻璃窗上,欲流不流。街道哪,車輛哪,房子哪,都在我們腳下向後退去。收完了穀子的稻田裏堆着幾堆牛糞,彷彿一塊金黃色粗布上繡着幾朵花兒。心震顫了幾次,那塊布便看不見了,呈現在腳底的是茂密的樹林、山峯,山間霧氣繚繞,並且越來越濃。雲霧之下,彎彎曲曲的公路猶如一條巨龍,盤旋在崇山峻嶺間,這就是通天接地的九曲天路。

索道行至一個平臺時,停了下來,驢友一看時間,花了十八分鐘。我以爲到了,趕緊收拾起拍照用的手機,準備下去。哪知轎廂又動了,我只得坐回去。原來,這是索道中站,是一個驅動站,不提供上下客。

約莫又過了十幾分鍾,到了下站,走出轎廂,兩塊路向牌立在山頂。右邊的一塊顯示東線遊覽圖,左邊的一塊則是西線。從西線過去要經過長達六十米的玻璃棧道,我和驢友鼓起勇氣去排隊,最後還是退縮了。沿着臨壁小道往東線走去,在驢友的慫恿下,我硬着頭皮把眼睛朝向護欄外,萬仞高峯在雲霧中時隱時現,如夢似幻一般。

上得臺階,一個四面打着欄杆的平臺出現在眼前,這就是凌霄臺。傳說天上的神仙常來這個亭子裏俯瞰人間勝境,可惜當時陰雨連綿,除了近處的幾株樹木和漫山雲霧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下了凌霄臺,往左看去,栱桐園三個大字映入眼簾。人們三三兩兩的坐在園內石條凳子上吃東西、說話兒,一根豎着的“木樁”和一段“橫木”(其實是水泥做的)分別做成了廁所和小賣部,廁所的洗手池也是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兩截“木頭”做成,水龍頭像極了鄉間引水用的竹筒。小賣部裏吃的、喝的盡有,只是價錢比普通商店要高出兩到三倍。右邊一塊山石上刻着一首長詩——《憶少遊天門山》,署名豕餘先生。再往上走,就到了雲夢仙頂,這是天門山的最高峯,仙頂下面是一個餐廳,餐廳裏的食物貴得驚人,山腳八塊一碗的牛肉粉上面賣二十八塊,茶座也是收費的。到得仙頂之上,一道玻璃把仙頂隔成了裏外兩個世界。裏面風平浪靜,雨停了,霧氣往門裏吹進來,似仙人口裏呼出的白氣。出到外面,猝不及防的風立刻把身上的雨衣吹翻了,裹在頭上。紅色的雨衣,在風力吹拂下,彷彿新娘的蓋頭。我趕緊把它撥弄開,那幾個瞬間,被驢友趁機抓拍了下來。

因爲擔心趕不上當天回程的'火車,我們決定往山下走。上山時,通過索道已經觀看到了九曲天路,下山時,便想乘坐環保車,體驗行駛在天路上的感覺。

從山頂乘坐穿山電梯到天門洞,我只覺得電梯坐了一段又一段,怎麼也坐不到。驢友說,這是世界上最長的電梯,總共有十二段,每段高達三十米,斥資幾個億。我站在電梯上,仰望着隧道頂部,在感嘆工程浩大的同時,也爲工程人的智慧和辛勞所折服。大概坐了六七段,總算到了一處平臺,往左走一會,就到了天門洞。天門洞高131·5米,寬50米,深62米,南北對開,屹立於千仞素壁之上,是石灰岩溶解而成,屬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奇觀。洞頂水花亂濺,咋一看,還以爲下雨了。人在裏面,從洞口望去,只能看到一方雲天,彷彿是一扇通往天上的門。南邊的洞口旁,一根石柱立在那兒,據說是鬼穀道人怕神仙路過時堵住天門,絕了天地靈氣,脫出一竅,化身石柱,日夜守候。

出了天門洞,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直下九十九級雲梯,從上看去,驚險異常,生怕一個站不穩摔下去。一條是花三十二元,買了票坐穿山電梯下去。又坐了四五段電梯,到了天門洞廣場,便有環保車可坐了。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繞過了一彎又一彎,山間的霧氣隨着它繞過彎數的增多而變淡。車子每繞過一彎,都給人劫後重生之感。在天門狐仙平臺時,所有的乘客換乘了另一輛汽車。驢友說,這條公路共有九十九道彎,耗時八年修成,八年,那是工程人們多少個思鄉之夜疊加而成的皺紋?是他們多少行血汗匯聚而成的河流?九十九?九百九?所有的數字在他們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環保車把我和驢友們送到了車站。車子到達地面的一瞬間,我們似乎從天上跌落到了地上,從夢幻走到了現實。

火車上,我又夢到了天門山。天門山啊,我願你永遠沉睡在我的夢中,這樣,我就可以一路把你從湘西帶到黔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