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麥經典散文

白露過後,正是種麥的好時節。天氣也似乎懂得莊稼人的心思,連綿幾天的秋雨過後,終於送來了陽光明媚的好日子。一向寂靜的山村瞬間有了生機,男人們撒化肥的沙沙聲,女人們跟在後面的吆喝聲,拖拉機的突突聲,就連雞的鳴叫聲,狗的汪汪聲也比平常多了起來,一首首唯美的音符奏響了屬於小山村的交響樂。

種麥經典散文

我雖然擠進了城市的邊緣,但是這麼多年不曾捨棄給予過我營養的那些鄉下田地。對於我而言,選擇這個季節種麥是必不可少的消遣與娛樂方式,我喜歡泥土的香味,我也享受田間勞作的快樂

天剛露出點光亮,就有公路上拖拉機的發動聲叫醒了我。我們趕緊起牀,因爲在種麥的最佳日子裏,播種機還是比較搶手,稍有疏忽,就會錯過機會,況且我們只能抽時擠空,昨晚鄰家大哥答應過今天我們是第一家。於是,我幫着老公,推起架子車,趕快下地撒化肥,雖然小麥種子入地是由播種機操作,但化肥還得經過雙手才能讓人放心。害怕人家把機器開到田地邊等待,所以我也幫忙灑起化肥。

此時,太陽還沒有露臉,四周的田地裏已經擠滿人的聲音,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的灑着化肥,只爲能夠早點完成種麥的任務。望着寬闊的田地,聽着拖拉機的發動聲,時光又把我拉回到八九十年代。

長進記憶裏的種麥過程總是轟轟烈烈而又聲勢浩大的。那時候,種麥用的是木犁,一人一牛一犁,後面總得跟上個勻麥籽的。由於包產到戶以後,各家分到的牲口有限,於是,到了耕地、種麥時都是幾戶人家合在一起的。我們和二叔家的牲口是組合在一起的,耕地可以是各耕各的,到了種麥時節,按照田地的位置兩家是挨着種的。最早時大人們都提前撒好化肥,然後一隻牛拉着一張犁往前走,後面得跟着個人勻麥種子,兩家大人們組合在一起忙活,自然兩家的小孩子也都聚在一塊田地裏,邊鬧騰邊用鋤頭敲打着地裏翻出的大塊土坷垃,“小麥不怕少,就怕坷垃咬”,還有就是生怕播種後的田地面容有點褶皺,莊稼人也是愛面子的,不去攀比吃穿,可就看誰家的田地弄得平整,誰家種的糧食長得旺盛。到後來,化肥也和麥籽一樣,一把一把地勻在犁溝裏才放心。由於人手不夠,勻化肥自然就成了我的差事。不過,我跟在大人們的後面,倒還像模像樣,在父母的稱讚聲裏樂此不疲。

有時候,父母確實忙不過來,我也學着母親的樣子,提着一個竹籃,裏面盛滿麥籽,跟着木犁後面,一把一把的往犁溝裏勻撒,生怕有個差錯,每勻出一把,都要彎腰,踏步,跟上節奏。因爲種麥也是個細緻活,稍不注意,等麥芽透出地面滿眼綠的時候,會遭人笑話的。偶爾也會接替父親,按住犁把,耕幾個來回,這耕地也得用心,一犁與一犁之間的間隔應是均勻得最好,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小麥生長出來秩序井然,整齊列隊,美觀大方。等到一塊田地種完,兩家牲口合在一起,後面拉上一個竹條編的土磨,一個人站在磨上,由兩頭牛拉着往前走,把種過麥的田地整理得平平齊齊,這站磨也是個技術活,站得不穩,不是把地磨不平,就是人仰馬翻。我總以爲這是個很美的差事,人站在土磨上,由牲口拉着,兩手拽着繩,不用腳動,還能從田地這頭移向田地那頭。一次趁父母不注意,悄悄站上去,還沒站穩,就去吆喝耕牛,誰知牛一用力,我仰面就睡在了地上,腳是前面去了,重心卻落在了後面。

一般兩家的田地合在一起,二十幾畝地,足夠種上七八天,有時遇到天雨,有時怕牛太累,總得好長一段時間。等到麥子全部種好,我們家和其它莊稼人一樣,也有着相同的慶祝方式,我們美其名曰“掛犁”,意味着一年的農活基本結束。當然最好的莫過於祖母親手做的“油糊圈”。我不知道它的`出處與來歷,只是聽大人們這樣叫着,才根據我的推測正式給它命名。它是把面發好,用手慢慢揉開,像一根長繩一般,然後在上面摸好油,灑上鹽,放點調料,然後又一圈一圈繞起來,活像抱緊身子的長蛇。最後一道工序就是放進鍋中,慢慢烘烤。我不知道這樣做的講義,也不明白爲何要做這種饃饃慶祝,但那種刻骨的香味早已植進了我的心底。

我還在昔日的時光裏陶醉,拖拉機已開到了地頭,他們正準備往進放麥種。我只是站到地頭,成爲種麥的觀望者而已,再也不需要一步一步去丈量田地的面積。還未看夠種麥的過程,一大片田地已經在拖拉機的努力中變得豐滿起來,不大一會兒,種麥工作結束。那時候幾天完成的工作量現在只需一兩個小時,社會的進步徹底解放了生產力,也讓莊稼人過上了自由自在的舒心生活。

現在種麥的技術大大提高,原本場面壯觀的畫面都在拖拉機的奔走中變得平常,原本值得大力慶祝的事情卻在省時省力中變得風輕雲淡。雖然現在種麥不再需要鄉鄰們的相互幫助,雖然現在種麥不過是在忙中偷閒中可以儘快完成的任務,但我的心中總感覺少了點什麼。沒有了相互協作,心中多了份失落,沒有了隆重的“掛犁”儀式,心中也缺了點幸福的積攢。也許,人生的得與失永遠是相互影響而又相互依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