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苦楝的優美散文

苦楝,苦不苦?不知道。除非你是一隻鳥,吃過苦楝子,才曉得它的滋味。

風雅苦楝的優美散文

上國小時,有個同學家住斜柳巷,鄰居小男孩,偷吃了樹上的苦楝子,說是變成了啞巴。也不知是真是假?

也弄不清,鳥吃了苦楝子,會影響它清脆的鳴叫嗎?一隻鳥,如果是因爲貪嘴,成了啞鳥,代價也太大了。

苦楝,開淡紫色花朵,且有淡香。楝樹上的果子,如鈴如詞,從前我們叫它“天落果兒”,青碧、圓溜、光滑,極耐看。

王安石《鐘山晚步》,“小雨輕風落楝花,細紅如雪點平沙。槿籬竹屋江村路,時見宜城賣酒家。”江南的郊野,天空飄着牛毛細雨,苦楝花紛紛飄落,細小的紅絲,如雪覆蓋在一望無際的荒園上。臨近江邊的有戶人家,木槿爲籬,青竹做廬。走幾步,便見悠然自得的賣酒人家。好一幅詩意圖畫。

彈弓少年,對天彈射,“呼”,一道弧線劃過天際,應聲落地。小時候,我家住昇仙橋。昇仙橋的孩子和八字橋的孩子,在兩橋之間打彈弓仗。彈弓上的子彈,用的是苦楝子,彈雨紛飛,危險性極大,多少帶有冷兵器年代野蠻征戰的意味。

楝樹長在貴族深宅,婆娑風雅。曹雪芹祖父曹寅爲官的江寧織造府內,有一株楝樹,爲曹氏先人所植。清人葉燮的《巳畦文集》記載:“久之,樹大可蔭,爰作亭於其下。”這棵樹的出處,清代詞人納蘭性德在《滿江紅》也提到,“移來燕子磯邊樹。倩一莖、黃楝作三槐,趨庭外。”我多次到南京,經過大行宮附近,終沒去過江寧織造府,不知道重修的那個故址上,還有沒有那個舊亭子?

尋常人家的房前屋後,栽楝樹,圖的是有伴兒,清淡生活的自在安逸。

我原來住的樓下,有戶平房人家,家裏準備搭棚子,用來做廚房,也堆放柴煤雜物。搭棚子的空地上,有一棵長了十多年的楝樹,那戶人家捨不得鋸掉,就把樹包在棚子中間,形成棚抱樹,樹抱棚的`姿勢。這多少帶有些人間草木,相依相偎,煙霧繚繞的樸素溫馨。

遇上颳風下雨的日子,站在樓上觀望,感到樹在微微搖晃,而棚子巋然不動。到了秋天,老熟的楝子,呈老黃色,半掛在樹枝上。有一二隻寒雀,蹲在枝上朝下張望,一棚頂的老熟苦楝子。

苦楝,有人世悲歡的宿命。光聽名字,就覺得樹是苦的,包括樹皮、樹葉和樹根,其實苦楝的花、果實、根皮均可入藥。

讀過一篇小說,寫悲劇的人生和愛情。一棵苦楝樹,渲染着一種生活的象徵意味。樹本來是平淡的,沒有得失之心,沒有大悲大喜。悲歡離合,是人把情感,賦予了一棵樹。

再說我當同學鄰家的小男孩,吃了苦楝子的那個孩子。多年後碰到他,其實不啞,對待生活的喜悅煩惱,沒有什麼不會訴說表達。大概是當時發育遲緩,說話吐字不清,給人的誤判,與吃不吃苦楝子,並沒有多大關係。

當然,繁華喧譁過後是安靜。“廿四番花信風,始梅花,終楝花。”到了棟樹開花,一個春天的斑斕,也將悄然收場,人間世事,洗淨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