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殤經典散文

提筆寫下這個悲痛的季節,需要莫大的勇氣。

秋之殤經典散文

窗外,秋意已將山山嶺嶺浸染成了紅黃交錯的風景。天,沒有一絲雲彩,空得令人心痛。紅楓葉在風兒的央求下,依依不捨的離開枝頭,打着旋兒栽在地上。

樹葉離開枝頭,到底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冥冥中,或許註定是這樣,又或許……

妻靜靜地躺着,睡得正香。說是午睡,其實我一直沒有閤眼,失落、痛楚、無奈、煩愁,一股腦兒涌上心頭,只好數着窗外片片飄落的葉兒,聆聽它們墜地的聲音。爲什麼一個生命竟是如此的短暫?望着熟睡的妻,我不忍將她喚醒。

那是一個怎樣的日子。當醫生將我叫進手術室時,妻已幾近虛脫。只短短的15分鐘,一個生命便已與我們訣別。我扶起妻,走出手術室,妻便在病牀上沉沉的`躺着,嘴裏呢喃着:“醫生沒讓我看他,我沒看到他的模樣。”兩位母親靜靜地守在病牀旁,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交錢、拿藥,準備給妻打消炎針。

我的頭腦一片空白。

樹葉離開枝頭,到底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夏季,當妻的小腹漸漸隆起,那是一種怎樣的喜悅!兩位母親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情關係,到所在的農村地毯式搜索,購土雞,買土雞蛋。只要妻喜愛吃的水果、零食,我們大包大包的買。妻胃口很好,尤愛吃水果,蘋果、葡萄、橘子、輪換着吃。我們相約,到秋天,就去醫院檢查,看看我們的小寶貝。就這樣想着、盼着,心裏甜蜜蜜的。

等待的日子,也不全是風平浪靜的。或許是沉重的工作壓力,或許是孕期反應強烈,我們常常吵嘴,最爲嚴重的一次,是在兩方父母的調解才言和。現在想來,作爲男人,作爲丈夫,如果我能多忍忍、多理解該多好。

當我們相約走進醫院進行第一次檢查時,醫生慎重地告訴我們,有孕囊組織,但沒有胎芽、沒有胎心搏動,建議一週後複查。我連忙安慰妻,不要緊,庸醫,別相信。再說,還小,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有了。但看着同去檢查的年輕夫婦,一個個有說有笑的走出B超室,彷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正朝我們襲來。

一個星期後,我們換了一家醫院,檢查的醫生是熟人,她檢查得很細緻。檢查結束後,醫生只問了我一句話:“你們真的打算要嗎?”

我心裏一驚,怎麼不要?這是我們的骨肉啊。

可怎麼辦?

我們只好將這個消息透露給雙方父母。電話那頭,關切的聲音一直不斷,父母們問熟人,找偏方,講經驗,安慰我們不要慌,再等等看。

怎麼辦?妻覺得腹部已停止隆起,我開始認爲是妻的心理作用,可一個星期下來,我也發現,妻的腹部確實沒有什麼變化,這和已孕三個月應有的模樣,是相悖的啊。既然如此,只有再去醫院看看,去州內最好的醫院再做檢查。

一切皆是徒勞。醫生拿着B超圖像,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做手術吧,已經沒用了,在體內停留時間過長會影響大人的。”

那冷冰冰的話語,沒有給我們一絲希望。既然三家醫院,先後均給出了相同的答案,我知道,再勉強已是徒勞,已沒有僥倖可言……

或許是我們的無知,或許是我們的粗心,爲什麼我們剛剛纔感受到了新生命的悸動,就馬上要面對這樣難捨的訣別?這個世界是那樣的精彩,有潮起潮落的壯美,有花開花謝的優雅,有云捲雲舒的愜意,可爲什麼他都來不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要經歷這樣的輪迴?

……

我叫醒了妻,準備起身上班去了。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和調養,妻已能獨立起居,父母們也都回老家忙於生計。我推掉一切飯局和應酬,只要下班,便陪着妻,我只想護着她,不想讓她,不想讓我們再受到傷害。

走在上班的路上,道旁樹的黃葉在秋風中不停地飄落。

樹葉離開枝頭,到底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或許,每個孩子,都是上帝派到人間的天使,可能是上帝不忍看他在這個嘈雜浮躁的世界裏受難,便又把他召了回去。此時,他大概正展開雙翼,在那個百花齊放、百鳥飛翔、百樂齊鳴的地方,自由地翱翔吧。我想。

或許,某年某月的某個秋日,我們會相聚的。

是的,我們,終會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