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蝸牛散文

說起我的名字,還是頗有趣的。

我是一隻蝸牛散文

我小名叫“牛娃”,是奶奶給取的。據說我小時候哭起來便哄不乖,用土話說,就是“牛的很”,因而取了這個名字。上高中時,大哥給我取了學名,叫“貝科”。因爲我們弟兄的學名是“科”字輩,大哥“保科”,原來叫“寶科”,二哥叫“金科”。大哥之所以給我取名“貝科”,是爲了和他的名字相呼應,我們倆的名字合起來,正好就是“寶貝”。由於我的名字較生僻,有的人把我的名字寫成“背科”,似乎與科學背道而馳了。接着,我的命運也“背”了起來。先是大學聯考失利,接着愛情不順,最後得了精神分裂症,工作又被調到更加偏僻的地方。我有精神病,需要吃大量的鎮靜藥,導致我精神混沌、呆頭呆腦的,行動遲緩、笨拙。於是有人編排了一則謎語取笑我:是牛不是牛,露出尖尖頭。揹着大房子,行動慢悠悠。謎底不用說大家都能猜得出來,就是“蝸牛”。說來也巧,我的小名和學名結合在一起,正好是一隻蝸牛。

經過無數次犯病的折磨,我不得不相信命運,並接受命運。我知道,我就是一隻蝸牛,永遠也走不遠,並時時需要一個遮風擋雨、免遭傷害的家來保護我。然而,這個家來得又是何其不易。大家知道,精神病人是生活的另類,哪一個正常的女孩子願意嫁給一個瘋子?有缺陷的我是寧可孤獨終生也不願要。況且,我的愛情以及我的瘋病在當時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是人們的熱門談資。於是愛情一打一打地談,又一打一打地告吹。有這樣幾種情形:條件好一點的、漂亮一點的.,我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人家也許是覺得你有趣,逗你玩罷了。結果可想而知。條件差一點的,不乏有人會看準我,態度也是認真的。她是抱着我也許會好起來的心理和我談,談着談着,我犯病了,就等於無故流產,不了了之。還有不瞭解我的人,我給她的印象又不錯,結果一打聽,露餡兒了,趕忙說拜拜。從二十出頭談到三十歲,我仍是孑然一身。

我能找到現在的老婆,多虧了一位神婆。她爲我治過精神病,效果不錯。後來,她見我愛情多舛,便做了簡單的禳解:一雙紅筷子,用一根紅頭繩纏了(好像紅頭繩是有一定尺寸的),插在我睡房的椽眼裏,其中紅頭繩有一截掉了下來,七天之後把紅頭繩化成灰,用開水沖服,說那樣愛情會順利,並說出了女方的方位和職業。一切如她所說,三個月後我認識了老婆,五個月後我們結婚。她是農民,一字不識,方位也正好。

提起老婆,我有一百個滿意。她雖無職業,且一字不識,做人的道理她說不上,但行爲舉止、待人接物,不亞於貴婦;做人處事,更勝於貴婦。她堪稱“模範愛人”、“賢妻良母”。周圍的人對她讚譽有加,父母更是異常喜愛。我常常想:我們之所以能夠走到一起,真乃“天作之合”,上天硬是將一個瘋子和一個傻子結合到了一起。剛開始談的時候,她就問我:“你爲什麼年齡這麼大了還未成家呢?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我心裏清楚,紙是包不住火的,於是開誠佈公地說:“我有病。"她問:“什麼病?”我說:“精神分裂症。”你想:她竟然連“精神分裂症”是什麼病都不知道,這不是很傻嗎?多虧了她童蒙未開,要是稍有知識,她會知道我是個瘋子,這門親事可就懸了。

然而,由於她的傻,婚後吃了不少苦頭。婚後,我曾多次犯病,可把她嚇壞了。她徹底見識了“精神分裂症”的厲害。於是,她既要照顧小孩子,又要照顧我這個大孩子,服侍我吃藥,用好話哄我、安撫我,我出門,她偷偷地跟着我,怕我和別人鬧事捱打,揹負衆人嘲笑的目光和指指點點,晚上我睡不着覺,她陪着我,把我摟在懷裏,拍打着我,像哄小孩子一樣,哄我睡覺。。。。。。她日見憔悴,日見蒼老,常默默地一個人垂淚。好心人都勸她離開我,不要揹負沉重的負擔,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她只是搖頭,說:“他已這樣了,我再離開他,不等於把他往絕路上推嗎?”就這樣,憑着她的耐心和愛心,硬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從病魔手裏奪了回來。人是要講良心的,她不但是我的伴侶、愛人,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往後,我即使肝腦塗地,無以回報她的大恩大德。

人到了一定年齡,就不單單爲了自己而活,更多地是爲着他人而活。我知道我是一隻蝸牛,我也願意做一隻蝸牛,爲了老婆,爲了孩子,爲了這個家,在方寸的土地上蠕動、爬行,雖然走不遠,只要家在,我就是一隻牛,就很幸福,很滿足;要是家不在了,我就蟲也不如,不過是一灘屎、鳥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