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九月幾近走完它的最後一天，在雨夜裏慢慢迎着黎明。雨水斷斷續續下了三天，從週一到週三，對於北方的城來說，有些不習慣這多情的雨。不喜雨水的我，竟也不那麼排斥這瀝瀝秋雨了，是因爲這一秋麼？秋天令人感傷的因素太多，舉目間盡是蕭瑟，都如這秋雨的涼。
上週週末是個不錯的天，天晴，夕陽西下，有滿天飛翔的燕子，隔了幾日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好像一起都飛去了千里之外的南都。
晚間，雨滴爬進窗臺，淋溼了馥郁香濃的梔子和墨綠纖長的竹芋。梔子芳香依舊，我，一人獨留窗口，遠望外面的世界。窗外燈火依舊粲然，光影閃爍，在煙雨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朦朧嫵媚。細朦的雨簾被亮着的路燈染成了橘黃，鋪了一路，向遠方蔓延開去。路上，執着傘的人匆匆，看不清面容。漫漫水光，映着趕路人的迫切。這迫切似曾相識，一如記憶中的秋。那深秋悲涼依舊，只是少了纏綿的雨絲，卻消了這秋的氳。
秋風蕭蕭，漫過大片的葦海，蓬鬆的蘆葦隨風搖曳，蕩起層層海浪，也蕩着我心中的歡快。那時正值中秋，給奶奶送完月餅回家的我，心情雀躍地小跑在被車轍碾壓出溝壑的小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帶起淺薄的一層煙塵，致使深褐色的塵土沾染了我腳上穿着的白色球鞋。迫切回家的我，一路煙塵，毫不在意被塵土染污的鞋子。心裏更多的是想着院落那株渾身長滿尖刺的花椒樹和垂掛在枝頭之上的那輪盈月。灰黑的天，已經看不到夕陽瑰麗的餘暉了，伴隨着一陣氣喘吁吁，我用力推開了柵欄，連忙站在斑駁的樹影裏，心滿意足地望着高懸在天際的皓月。那光亮飽滿地佔了大半個天頭，要是細細地看，彷彿連月亮上石頭的紋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興許是跑得累了，興奮的心慢慢地趨於平靜，在心頭默默地念着“每逢佳節倍思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類似對月思親的詩句，過了一把月下吟詩的癮，但也深深地體味着望月懷遠的情懷，隨即虔誠真摯的思緒翻涌上來。暗香浮動，影落隨風婆娑，分不清哪個是月的影子，哪個是樹的影子，影像重疊復加滿枝頭。爛漫枝條開滿嬌豔紅霞，奪豔芳華，靜謐地沐浴着潔白的月光。白日裏也會零星的飛來一兩隻將離未離的黃蝶縈繞於枝頭，採擷濃濃椒香，薰染建築幼蟲的家。
時光荏苒，斑駁了記憶，隨時光上了鎖，卻又在相通的情景下，打開記憶的大門，任往昔如潮水般涌現，就連冰凍的細枝末節也如草木逢春般剎那甦醒過來，令人訝異，印象深刻。如今的老樹早已不見了，任觸目的風景再迤邐，卻也找不到那般歡欣雀躍的素素心由，彷彿丟了魂，少了魄。我好懷念那個時段的無憂，盡情依偎在那片蘆海，縱情擁抱着清新的味道；好懷念那株花椒樹間散溢的香氣，還有那處烙印在靈魂上的妖嬈豔紅。流年似水，彼時的願景早已消散，茫然的我隨記憶溼了眼，一切都回不來了。
夜很深了，雨早已停歇，我卻久久不能從舊時的時光裏剝離，懷念的總是令人心痛，心懷悲情的人是否總是太念舊，我找不出適合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不願醒來，任其沉溺吧。
我在夜雨悲涼的秋，不厭其煩地聽着《玲瓏》，踏進古香古色的故事，聆聽他們的訴說，也期待進入兒時的夢中，在續那情，再續那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