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抒情散文

我平生喜歡滿月。故總趁着滿月纔剛剛地在東山頂露頭兒的時候,走出我的老屋,在如銀的月華里面溜達。

月上柳梢頭抒情散文

那時,夜色已籠罩了整個村落。村落裏的房舍及樹木一片墨黑,村路開始靜下來,空蕩蕩的彎曲着,塞滿了霧氣似的月光。我就從這路上,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向着村頭挪動,頭時而擡一下,時而低垂,邊走邊想着一些個事情。

漸漸地出了村,在村頭佇足,我知道,這裏很開闊,向來盛產月光。村頭上有一口老井,比我的年歲都還要大,轆轤都是木頭的,身上被繩索勒出了一道道很深的疤痕,這井是生產隊時期留下來的,到了現在還在用,每天早,就會有轆轤聲在村頭吱扭扭地響起,桶底叮噹地磕碰着井沿兒。這是童年裏不變的夢境。

幾棵歪脖兒老柳,散站在村頭,披散着人發似的`柔順的柳絲,那樹身上滿是起伏的疙瘩。月亮升上來,卻被根根垂落的柳條遮攔,我只能柳簾觀月。月,卻更朦朧了,柳條也變得更加嫵媚。

一塊大磨盤,被平整到丟棄在村頭,像一輪滿月,盛了滿滿的一盤月光,那麼滑潔可愛。這磨盤也是生產隊時期的,當時被安放在六隊的豆腐坊裏,不知曾碾磨了多少的豆子,我小時就吃它磨出來的豆腐。現在,它卻靜靜地躺在這裏,成了月光的牀,也成了我的坐凳,我的牀。我長久地端坐在上面,或低頭深思,或索性擡起頭來打量這水一樣的月光,月光從頭頂灑落下來,在村頭,在曠野中,像青霧一般地瀰漫。

一條彎曲的小溪,從村頭自東向西潺潺地流過。溪水不深,纔剛剛地沒了腳踝,我兒時就常在這小溪裏玩耍。此時月下的溪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嬌柔的月光全溶在那溪水裏。在淺處,水流從裸露的鵝卵石上漫過或在其旁邊繞開,撞出瞭如雪的浪花,水聲不大,卻很清脆,在這夜裏,隱隱的,毫不擾人。

我在碩大的碾盤之上緩緩地躺下來,盤面上一片溫涼。舒展一下身子,深吸一口夜間的空氣,感到白日裏的疲乏與浮躁一瞬間就都不存在了。我望着澄明的月色,傾聽着耳畔嘩嘩的水聲,想起了那年裏,也是這樣的月夜,我與妻,並肩攜手,在村南路兩旁高大的楊樹林帶裏緩緩地走過。和今晚一樣,那夜的鄉村四下裏彌散着霧氣似的月光,那林子很靜,聽不到鳥雀的一聲半聲啁啾,月朦朧鳥朦朧,心境更朦朧。我們的後背及肩頭都披着月光,村莊在林子的盡頭,那裏的樹木更蔥蘢,那裏的月光更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