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這麼多年從不說愛散文

十二月的南方顯然沒有北方的凜冽,而獨自漫步在校園小路的西子卻格外想念家鄉的嚴寒。

原諒我,這麼多年從不說愛散文

輾轉已經四個月了,來到這裏並不是不習慣,而是有一種厭惡。厭惡那些像江南細雨一樣謹慎難懂的人們,這使她更加懷念家鄉的一切。

當初來到這座城市,她不是爲了逃離,而命運把她安排到這裏卻好像爲她寫下了伏筆。似乎曾經找得到的找不到的都已經是曾經,曾經擁有的和不擁有的都漸漸離她而去。

記得當大學聯考志願填完的時候,西子的心情就像那天的陽光,那麼明媚。好像大學聯考的失利並沒有徹底改變她的命運,她還是選擇了她嚮往的專業,更重要的是,他選擇了跟她在一起,奔向那座離家遙遠的城市,陪她走下去。

西子一直以爲他們會永遠在一起,他們要在同一座城市。所以,西子又一次把家人的話拋在腦後,把提前批的幾個志願全都空下了,她說這樣是以防萬一,要是提前批被錄上了,那就說不準會在哪兒了。於是,她一直在甜美的希望中不慌不忙的等待着錄取通知。直到學校公佈錄取結果時她才怔住了,他不是口口聲聲說要跟自己在一起麼?是學校的結果出錯了對不對?可是,爲什麼她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感覺?她跑去問他,沒想到他卻說:“西子,我真的怕我適應不了南方的環境,那裏離家太遠了,我怕家裏人想我…….”後來他說的什麼西子沒有聽,也不想聽了。西子跑回到家把自己關了起來,整整三天她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同學們的升學宴和自己的升學宴上,她不知道喝醉過多少次,哭過多少次。可是她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她慢慢的,接受了。她常常在無數個白天黑夜告訴自己:“這樣的愛情我寧願不要。”

這種放縱無規律的生活在一家人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的時候也就宣告結束了。宿舍裏,媽媽忙着鋪牀,爸爸忙着去買一些用品,就這樣,她感覺到離別的氣息越來越濃重,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可是,該來的總會來。爸媽回家的那天,也是她真正一個人的那一天,她抱着電話跟同學哭訴着。整個晚上,她的眼睛都是溼潤的。也不記得過了多少天,她都一直心不在焉,軍訓的時候也提不起神,每天晚上回到宿舍都拿着筆不停的寫啊寫,寫着家鄉的土地,寫着她的孤單。

這是一個擁擠、忙碌的城市,整座城市的上空與路面都擠滿了浮躁。就是這樣的城市卻時時飄來桂花的清香,她着實喜歡這樣的味道。九月,秋季。就在她最喜歡的季節,她獨自過完了18歲的生日,想到自己的18歲沒有成人禮,沒有生日蛋糕,她勾了勾嘴角,不知是自嘲還是冷笑。

時間一分一秒撕着她疲憊的心,她分明感覺這樣的大學生活讓她動彈不得,最初想要拼出一片天地的自己,最後竟全然無力。也許她真的錯了,她應該跟着他留在家鄉那片土地,這樣她還能時不時的回家看看日漸衰老的老爸老媽,她和他應該在某個寂靜的小路上散步。有多少個夜晚,她都躲在被子裏,任那滾燙的淚水打溼了枕頭,最後擁着冰涼和潮溼睡去。在失去了愛情的日子裏,她不再對任何事物施與愛,哪怕是熱愛。

她一直以爲自己足夠堅強,她總覺得自己什麼都可以,甚至可以強大到不去想念過去的時光。時光呵,命運呵,最終會將一個人的僞裝撕得粉碎。是的,她一直佯裝着堅強,直到最後她都自以爲她很堅強。這是她曾經拼了命似的想要走進的地方,這個地方叫大學。當她踏入大學校門的那一天,那些人,那些事,最終都定格在門外。

她猶記得那個晚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有好多人在放孔明燈。也許是沒有願望,也或許是有太多的願望,孔明燈升起的瞬間,她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茫然、抑或是期盼。還有一羣人圍着一盞孔明燈,在它將要帶着人們的願望飄走時,那一張張面孔寫滿了希望……而她的希望呢?她看到的只是她自己日漸消瘦的面容,她感受到的只是她拿起書本時的倦怠。如果說高中時讓她奮鬥的是考上好大學,那麼現在在大學開始的時候她的.希望又是什麼?當初信誓旦旦的說不能墮落,而現在的她卻在放縱自己。是啊,一個失去了希望的人又什麼理由不去放縱?

這一天,她像往常一樣,百無聊賴的走着。已經是冬天了,這裏的陽光卻向自己大把大把的撒着溫暖,她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陽光了。於是她走到了草坪上,像好多情侶一樣享受着陽光的溫度與氣息。也許是太久的孤寂讓她身心疲憊,她沒有預兆的睡去了。帶着笑意,帶着暖意,她彷彿看到了爸爸媽媽在家裏忙碌的身影,看到了媽媽拿起手機想給自己打電話卻又怕打擾了自己的神情,看到了爸爸在電腦前面等着自己跟家人視頻的期待……微風拂過她的面頰,眼角的溫熱瞬間變得冰涼,她睜開了眼睛才發覺自己做了一個不長不短的夢,她第一次害怕,害怕時光一點一點花白了爸媽的黑髮。可是,她有多久沒有給家裏打過電話她都記不得了。她猛的想起了思修課上老師放的短片——《天堂午餐》,她第一次在課堂上泣不成聲,第一次覺得“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刺痛着她的某根神經。

當夢想與現實漸行漸遠,是誰說我們無功而返,是誰把未來慢慢擱淺?

那天,她沒有接到被錄用的通知,她怎麼也想不到,經歷了一次筆試,三次面試,而就是最後的一次面試讓她與校會擦身而過。她是對自己太過期待,她怎麼也承受不了這樣的落差。也就是這一天,她破天荒的跟家裏打了好幾個小時的電話,說着說着,她再也掩飾不了自己的哭腔,媽媽在電話那邊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一次又一次的問她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說:“我想回家……”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那麼脆弱,經不起一點風浪。第二天媽媽才告訴自己,爸爸昨天哭了。爸爸哭了,這幾個字聽得她幾乎窒息。十幾年來,她哪裏看到爸爸哭過,在她的記憶裏永遠是爸爸鼓勵着懈氣的自己,安慰着受傷的自己。她也是第一次感覺到當父母真的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是那麼的無能爲力。從那天起,她再也沒有在電話裏哭過,生病了也從沒有說過,她知道距離只會將她的痛苦放大之後加在父母身上。而她似乎也養成了習慣,有事沒事的都會給家裏打個電話,談談生活,談談理想。是啊,她似乎找到了理想。

她在的日記中這樣寫道:“這麼多年,我從未對爸媽說過一句‘我愛你’。我曾經爲了自己眼中那所謂的愛情一次次的傷害了親情,卻在被欺騙之後又接連不斷的用眼淚和酒精懲罰着自己,那段時間,我不敢直視爸媽的眼睛,因爲那眼神裏的擔憂與心疼我怕我承受不起。到了大學,我任由自己不去上課,沒有追求,卻糾結在那稱不上失敗的失落中不能自拔。我曾經那麼熱愛文字,而有一段時間,我卻想要放棄自己的夢想想要去學什麼經濟學,只是爲了迎合目前的就業形勢。我是那麼固執,那麼吝嗇。固執的分不清夢想與現實,吝嗇的把所有對親人的愛都藏在心裏,不願拿出來分享。

在十一的假期裏別人都能回家而我卻回不去,只是因爲距離。而我卻想要感謝這段距離,正是因爲這樣的距離才讓我知道每一句簡單的關心對父母是多麼重要。正是因爲這樣的距離才讓我可以獨立,可以慢慢變得強大起來。也許人只有真正獨立了纔會學會思考,只有真正獨立了纔會思索究竟什麼纔是自己的信仰。而如今,我堅定了我最初的夢想,我知道,這一天來的並不晚。每個人的過去都值得尊敬,每個人的未來都值得憧憬。

也許他們說的沒錯,世界是黑暗的,而這種黑暗總是在我的身後一覽無餘,它覆蓋在我的影子上,提醒我它的存在,但它忘記了,我面對的方向,永遠是陽光。我不放棄希望,不放棄夢想,不放棄愛的力量。

爸媽,這句話還是來的太遲,原諒我太晚的懂事。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