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越是美好就越讓人心碎散文

“沒事,有我在你身邊呢。”腦海中殘留了這麼一句話就猛地從夢中驚醒。終究只是夢。就連不捨與依戀都狠狠地立馬折斷。

夢越是美好就越讓人心碎散文

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天早已白亮,之前的黑暗都只是因爲自己閉上了眼睛。有些沮喪地從身旁一天皺巴巴地被單下抽出鬧鐘,迷糊着雙眼喵了喵。凌晨5:57。若在冬天,這恐怕還是一片的漆黑的,可是,畢竟是夏天。而且盛夏的白晝總是來得太早,去的太晚。已經無心再繼續睡,胸口像是強迫性地塞進一團棉花,堵得發慌。於是便索性縱容了自己爬出平日依戀的牀。

窗簾在落地窗前投下一片暗影,像光亮的白晝裏怎麼都拂不去的黑暗。風偶爾調皮地緩緩掀起輕盈的簾布,但又迅速地落下,固執地守着那一片投影的暗黑。懷綴着沉甸甸的的心事跨過簾布的暗走到了窗臺上,想就此讓心事呼吸下早晨的新鮮的空氣。雨後的清晨,空氣中夾雜着一抹濡溼,綿綿的黏黏的,像夏天惹人憎恨的汗液,但是又不同於汗液。它的綿綿黏黏中又裹藏着清爽,令人不得不愛上這美妙的早晨。萬物都還在沉睡,只有勤勞的蟬早早地醒來高歌。樹梢上,轟轟的一片略帶嘈雜地鳴叫,將安靜的清晨撕毀地只剩下一片清新。

“沒事,有我在。”簡短的一句話,像魔咒般刻在了心裏。如果這真是魔咒,那什麼纔是真正解開魔咒的鑰匙?

越美好的夢,越是讓人心碎。

——因爲它總在提醒你缺失的與渴望的。

熟悉的房子,熟悉的裝扮。不高的房子,兩層的空間,還有半個空曠的天井和陽臺。狹小而繁多的房間有序地並排着,幽暗的光線微弱地灑落在逼仄的空間裏,處處散發着窒息般的感覺。我不知在哪拿了一瓶用剩了的塗改液,在偌大的陽臺陳舊的水泥地磚上塗上了蒼白的字體“薛憶”當然,這是我的名字。你站在旁邊交叉着臂膀疑惑地看着我,似有一串的疑問從你深皺的濃眉和不解的眼神裏飄蕩出來。

我仰起頭對着你像平時那般地大咧咧地笑了,隨後在名字後面畫上了最愛最熟練的笑臉。陳舊的灰色水泥地板,燦白的細粗均勻的筆畫,二者適得地互爲彰顯,將彼此變得更加顯眼和引人注目。我丟下手中因爲大力緊握而略顯扭曲的塗改液,目無焦距地瞪視了這幾個字許久許久。最終,還是強迫性地拽回了自己的心思,深深地使勁兒地吸了一口氣。

“你是喜歡我的吧?”你突然地拋出這麼一句話。我應接不暇地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但是終是沒有回答。只是對着自己的背影,在一團暗影裏笑了笑,留下個看不出答案的身影獨自對着你的疑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那到底是還是不是呢?也許答案連我自己也未必知曉,只是也不想深知。

過去、現在、未來、我都無法把握。那我又該如何去相信眼前?

美好與不美好,難道還是我決定的?

若是這樣——那那些我可不可以抹除?刪去?

空蕩的房間,幽暗的光線,單一的書桌和牀板承載了所有的目光。肆虐的灰塵肆無忌憚地處處紮根,在所在之處都留下了一層深灰,將所有的物品都打上了“陳舊”的標籤。像陳舊的記憶。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裏。擰着我耳朵句句毒罵我的你,拿着雞毛撣子緊追在我身後狂打的你,將我緊抓住一陣子毒抽的你,拋來一個個厭惡與憎恨眼神的你……這樣對我的你,那樣對我的你。處處充滿了怨恨與仇視,就好像我是骯髒的屎殼郎,如此地卑賤與低微。我是不懂,不懂我爲何生來就是一個錯誤,不懂你爲何要如此厭惡我。——難道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爲我的身份,撿來的棄嬰?那既然是那樣,爲何當初你不強烈反對,偏偏在我成爲了這家的一份子才如此般地怨恨我,仇視我?我生來就是屎殼郎,這怨不得我,可是難道我就活該一輩子卑賤?

——不,不!

記憶的波濤洶涌而至,悲傷的閘門瞬間潰堤,一發不可收拾地充斥心頭。那個小時候不解的我,疑惑地我,悲傷的我,無助的我,通通化成了交錯的身影縈迴呻吟在我的視野裏。

“爺爺,我錯了,我知錯了。你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

“叫你跟着哥哥去玩遊戲,叫你去玩叫你去玩……”偌大的左手巴掌擰着較弱的耳朵,蒼老而有勁的左手操着雞毛撣子毫不手軟地一根根抽下去,力道在碰到薄薄的衣服料子後被反彈,化爲身上一道道鮮紅的印子。

“爺爺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都不敢了。”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哭得聲嘶力竭,無助瀰漫在空氣裏,等待着被拯救。可是,卻總是一場失望的落空。眼淚在塵埃裏滴落,開出了一朵朵名叫“陰影”的絢爛綻放的黑花。

小女孩的無助,那樣受傷的心疼彷彿穿越了時空般針刺在我的'胸口,針針見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彷彿只需下一秒便奪眶而出。我緊閉上雙眼決絕地轉身離去,想把記憶拋在身後,在記憶追不上的地方舔舐傷口。我像是人羣中孤單走失的小孩,緊緊地擁抱無助。

你在我的身後,緊跟着我的步伐,在我邁出的第一步緊追了出來。你是知道我的過去的,如果不是,你不會懂得我轉身逃離的悲傷,更不會前腳跟着後跟地追了出來。而我也亦知道,你的那句“你是喜歡我的吧”只是爲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讓我從回憶的漩渦裏抽身而出。可是,你知道麼?人一旦被置身與熟悉的環境中,就很容易沉淪在回憶的漩渦裏不能自拔。熟悉的壞境會再次將她拖往記憶的隧道將她丟棄,那樣在一抹黑暗中找不到出口的感覺,大概就是如此。彷徨,焦急,無助,希望,絕望,凌亂錯綜的情感就會在那時聚焦爲一點。

我用雙手緊緊地捂着耳朵試圖停止住回憶的畫面,我瘋了一樣地逃離,一個勁地往前跑。白晝,白晝,還有一點,還有一點我就能緊抓住,在天黑來臨前抓住,那麼就不會畏懼了。最後的稻草!

風呼嘯地從我耳邊穿越,我什麼都聽不見,你的聲音,你的呼喚在我的身後被風聲撕毀。我的腦海只有一丁點兒的光亮,那是我緊追的希望,最後的希望!

“薛憶。薛憶。薛憶……”

削除掉的記憶。

那麼就可以從此不再記起,不再記得。

你的步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超越了我,擋在了我的前方。我突然地被停下,仰起頭望着氣喘吁吁的你,眼裏折射出了不滿,與無助。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你,受傷的小獸通常都會因爲驚慌失措而變得極度擁有危險性,我想我也一樣。可是,我並不想傷害任何人。

“沒事,有我在呢。”

簡短的一句話裏卻是不容的堅決。

是的,有你在,那我逃什麼呢?逃了我又該去哪裏?那抹光亮麼?早在我慌亂中漸漸模糊消失不見了。

但是,也許,你會是我的那抹希望。

你輕輕地抱住了發愣無助的我,眼神裏滿是心疼與柔情。我愣愣地靠在你左邊的胸膛,那是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我聽着你心臟有節奏地跳動,一聲聲地告訴我“有你在”。

有你在。

空氣在瞬間凝滯,連風也不再胡鬧。我就這樣靜靜地靠着你的胸膛,任悲傷似退潮的海水般漸漸退去。理智也一絲絲地擺脫禁錮,逃離了出來。

許久過後,你挽起我的手掌,輕輕地說,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輕拭了一下眼角殘餘的淚痕。

“嗯。我要吃我最愛的壽司,而且還要是海鮮的!”我撇撇嘴。

“海鮮的?不行。海鮮的不安全,萬一吃壞了肚子怎麼辦?上次某人強迫性地吃了,後來拉肚子怨誰來着?呃呃,這個不行。”你搖搖頭表示不贊同。

“不行!我就要吃海鮮的。沒有海鮮的我還不吃呢!”我故意地別過臉,一副“你不請我吃海鮮的壽司我可就要生氣了哦”的表情。

“不行,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這次絕不能任由你了。反正我請客,我做主。哼哼。”你嗤着鼻子表示了你的堅決不退讓。

“你這人怎麼這樣?小氣鬼,哼。”我生氣地邁開步子拋下你往前走去。

“哎,哎,哎,怎麼?沒理由說服我還賭氣走人了呢?”你跟在我身後邊追邊饒舌。

“走開啊,不理你。”我回過頭來故意大吼了一聲。

夢境像舞臺劇般落下了帷幕,我猛地驚醒過來。

原來只是夢。

原來只是個夢。

難道就連個夢也無法停留?難道就連夢裏的幸福都無法讓我擁抱多那麼幾分鐘?胸口的暖意還在現實裏爲夢境停留。不想醒來的夢卻總是過早地醒來。

如果可以這樣長久地夢下去,夢到山長水遠,白頭偕老該有多好?

可是,往往是夢境越美好,就能讓現實裏的自己越心碎。一切本來幸福的美滿的,醒來後卻發現只是一場落空。現實裏除了滿是傷痕的自己,就別無其他。

有你在,原來也不過是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