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杏花飛雪時的美文摘抄

誰也不會一出生就會知道自己會是怎樣的命運,誰也無法預料未來的生活會遇到怎樣的波折。

又是杏花飛雪時的美文摘抄

34多年了,該長大的早已成人,該老去的也已白髮蒼蒼。而34年前的,卻一遍一遍地被人提起。

那是個狹長的村落,高山環繞,民房院落繞山而建。山間有淙淙細流的山泉,山坡野杏遍地,杏花盛開的季節漫山遍野,如梨花飛雪。杏花最深處,有他父親長眠的墳墓,那是他的愛他的痛。休說吾命本無根,杏花深處有淚痕。

沿稀稀落落的人家一直走下去,會碰見一個磨面用的碾道,破落的石碾寂寞地守在碾臺上,顯然很久沒人用過了。轉過碾道就是他的家。一處乾淨的院落,青石平房。他出生在這裏。

他出生後14個月,父親赴鎮裏辦事,因一個燈泡被人陷害,當晚被人騙出旅店,暴打致死,扔進井裏。好多天以後才被親人找到,帶回家裏埋在了杏花深處。他成了沒有父親的.孩子。

17個月大時,他母親帶他回了孃家另謀出路。他奶奶當時也只有40多歲,可是卻失去了長子,現在長孫也跟他媽媽走了,想兒子、想孫子使她日日流淚。他姑姑陪她奶奶去看孫子。誰料,到了他媽媽家,卻沒看到他,只看到家徒四壁,一小盆爆米花是他全部的零食。回家時,他奶奶一路走一路哭,一個女人失去兒子又不見孫子,難過與傷心的淚水灑了一路。

他母親聽說他奶奶哭着回去,於心不忍,於是把他送回到奶奶身邊。奶奶很高興,不想再放他走。

他媽媽來接他時,沒找到他。

他媽媽再來接她時,帶着他大舅、二舅、老姨等一行人,卻發現他家裏人更多,他的敊敊們,堂敊敊們,一大家子人在。沒有他。

碾道旁邊,婆媳兩人言詞激烈:

“孩子呢?!”撕心裂肺地喊叫。

“沒看見。”冷酷無情的回答。

“你們把他藏哪了?!”

“不知道。”

他媽媽發瘋一樣大罵着挨家挨戶尋找。剛剛失去丈夫的女人又找不見孩子,肝腸寸斷,痛哭失聲。青山不忍視,可憐未亡人。

事實是在他奶奶授權下,他已被鄰家的姑奶奶抱着,從溝裏悄悄地溜出村,送到了鄰村。

她媽媽沒找見孩子。

她媽媽一無所有,傷心落迫地離去。

她媽媽回到家裏,一病不起。

她媽媽再也沒來過這個村。

冤有頭,債有主。他爺爺堅信這一道理。鎮裏,市裏,北京,一次次歷盡千辛萬苦的上訪,一次次辛酸無奈失望而歸。案底被改了,北京信訪處給批的條子丟了……,害人的四個人依然消遙法外。在北京上訪的日子,因沒錢住店,他爺爺晚上就睡在大街上,現在仍留着腰腿疼的毛病。34年了,沉冤昭雪的希望已渺茫,年年過年提起此事的慣例,也在他奶奶的一再阻攔下改了,他爺爺已連續幾年沒再提及此事。

失去父親又被迫離開母親的他每天跟着奶奶。他奶奶怕他媽媽會突然出現,把他帶走,所以每天把他帶在身邊,睡覺時也要把他的衣服壓在身底下。在外面玩,過一會他奶奶就會喊他的名字,確認他在哪裏。有時他也會突然停下與小朋友一起玩的遊戲,說,我得回家看看我奶奶,看她又哭沒。

他在一家人的呵護下一天天長大,他在沒有父親沒母親的日子中一天天學會了堅強。

隱藏在大山深外的村莊。沿着村裏唯一的路一直走,走到沒路,走過狹長的過道,就到了他母親的新家。新建的三間磚瓦房,左面是倉房,右面有雞舍、馬圈。屋裏空蕩蕩的,沒什麼傢俱。他媽媽身邊的男人高大,老實。他叫他“大爺”。那是他20多歲準備結婚時候第一次見到媽媽。夢裏夢外的思念,化作淡淡的微笑和眼底的淚花。那以後,十多年了,每年有時間就要去看看她。今年回去時,她託他給他奶奶帶了二百元錢。

34年了,仇怨早已淡去。

34年了,逍遙法外的人心底的良知是否還在折磨着他們的靈魂。還是依舊仰仗強硬的後臺繼續爲非作歹。

34年了,杏花落了又開,開了又落。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