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明到車管所上班，一眼發現他的辦公桌與衆不同：別人的辦公桌新的，光亮的油漆可照見人影；他的辦公桌，油漆斑斑駁駁不說，還有一條食指寬的縫隙把桌面分成了兩半。黃小明自恃是局長介紹來的，毫無顧忌地嘟噥道：“這桌子的年歲，差不多比我還大吧！”這話被所長聽見了，所長說：“將就着先用幾天吧，以後給你換張新的！”
黃小明雖初來乍到，卻有點兒權。車主辦照或繳納費用，都得找他。黃小明嗜煙，來辦事的人見了，都給他敬菸。煙都是小“熊貓”、“軟中華”等好牌子的。常常是這邊嘴上的煙還在抽着，那邊手裏的煙又遞過來了。桌上敬的煙很多，黃小明不停地抽也抽不完。所裏其他人見了，便拿去抽，黃小明覺得怪可借的。
有一天，一支香菸被電扇一吹，竟骨碌碌滾入桌縫。這一發現令黃小明好高興。之後，桌上只要有了煙，他就趁人不注意，用手指輕輕一撥，一支支香菸便不顯山不露水的.鑽入桌縫落到抽屜裏。下班後，便把散煙裝入空煙盒帶回家去，於是黃小明便不用花錢買菸了。有幾回，他發現抽屜裏除了有散煙，還有購物券、購物卡等。想是車主趁他不在，從桌縫塞進去的。
黃小明常常注視着長長的桌縫，覺得它妙不可言，有時候竟然偷偷地樂了起來。過了兩個月，所長才想起換桌子的事，他說：“小黃，給你換張新桌子吧？我陪你挑去？”黃小明連忙說：“不用了，所長！”所長說：“早該換了！”黃小明說：“真的不用了！”所長笑笑說：“莫不是換遲了，不高興？”黃小明說：“舊桌一樣用，蠻好的！”所長滿意地笑了，心想，小黃纔來幾個月，進步還真不小。果然，年終評比時，黃小明被破例評上先進工作者。大會上，所長特地表揚了黃小明，還反覆提到辦公桌的事，要求大家學習黃小明勤儉節約的好作風。
春節前夕，離車管所不遠處，一個水果批發市場建成了。市場離車站、碼頭都很近，是經商的黃金地段，攤位緊俏。一天，一個運輸戶來到黃小明桌前，把兩條“軟中華”啪地丟在桌上，說“抽菸！”黃小明說“別這樣。”來人說：“一支支敬也是抽嘛！”黃小明猶豫了一下，就把煙收下了。來人說“我想在新建的市場上弄個攤位，請您幫下忙吧？”黃小明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這個運輸戶很感激，以後每次來車管所辦事，都要在黃小明桌上放一條好煙。其它車主見了，也跟着學。黃小明一推辭，他們就不屑地說，如今抽包把煙算個刁事呀！黃小明心想也是。
黃小明的煙真的抽不完了，便帶回家給父親抽。他父親也抽不完了，便拿到菸酒回收店裏變現。之後，雖然他的辦公桌上偶爾也會有幾支散煙或是一般的香菸，但是黃小明已不屑一顧了。
黃小明和許多車主混得很熟，車主們常開玩笑說，黃同志，你真勤儉呀，都是什麼年代了，還用這破桌子？黃小明不以爲然，笑着回敬：“破桌子怎麼啦，還不照樣開發票，收你們的錢！”車主們又說，要不，我們贊助你一張新桌子。這樣的話黃小明聽多了，聽煩了，便十分不悅地對這些車主們說：“去去去，在哪兒頑把戲到哪兒籌錢去！”
兩年後的一天，局裏通知黃小明到紀委來一下。桌縫，終於讓黃小明犯了錯誤，脫了警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