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樹根的幸福生活散文隨筆

如果你有面子,那我就給你備上裏子,讓你的幸福盡最大限度飽滿!

於樹根的幸福生活散文隨筆

——題記

我好久沒去看姐了,她是他的姐姐,姐夫十幾年前去世了,姐夫走的時候姐才五十二歲。那個時候的姐還年富力強,政治面貌是共產黨員,身體也健康,沒了丈夫之後和孩子在一起生活。他的師傅有一個鄰居自己有一個小工廠,十幾個工人,老伴去世兩年了,一聽姐的條件,就託師傅幫忙,想把姐介紹給他。那個時代的一線黨員,都是憑能力自己努力工作幹出來的。,素質肯定是過關的,他希望有姐這樣的人幫他管理一下後勤這塊,解除後顧之憂。他的師傅來問姐了,姐家的孩子異口同聲表示反對,不行,找什麼找?這麼大歲數了還找對象,叫我們當兒女的臉往哪放?又不是兒女不孝順。

兒女既然這樣說了,姐也就沒法再說什麼了,跟孩子在一起生活,自己的習慣和孩子們的習慣不在一個頻道上,頻率不能共振,造成了很多不愉快。

他習慣早起,孩子沒有一個隨他,冬天的雪天雪地,她自己掃雪,孩子都在睡覺,她家的院子是長條形的,兩邊是菜地,到大門有挺遠的距離,一條雪道掃下來,也是不小的工作量。女兒看着生氣,搶了她手裏的掃帚扔出杖子外,說她,你就不能不幹這些活嗎?他們不掃就讓雪在院子裏躺到明年春天!

女兒替她抱不平,家裏就出了煙火味,她的日子變得不好過起來。女兒看在眼裏疼在心上,就把她接走了,去了女兒家,三天兩天新鮮的好處,時間長了也一樣,女兒上班不在家,家裏一樣扔的亂七八糟,她給一樣一樣收拾好,歸置利索。

時間這個東西就是個奇妙的手段,它能在不知不覺中把很多事情慢慢地變成習以爲常。當她幹慣了這些活的時候,女兒反而感覺不出來媽媽的辛苦了。晚上下班回來,女兒和女婿說說笑笑地走進屋,一看到還在廚房忙活的.姐,女兒就說,哎呀媽你怎麼這時候了飯還沒做好?女婿也說,以後早點做飯,吃完了飯領孩子好出去玩一會。這半夜三更吃完飯,想出去走走也懶得動彈了,窩一身肉。他撫摸着女兒的後背,眼神裏滿滿的疼愛。姐看着那樣的眼神,心如刀剜,他們全家人什麼時候這麼瞅過我一眼?

就這樣,在女兒家呆了兩年之後,姐還是回到了兒子的家,回家的時候女兒不高興,說姐,你說你,憑着福不在這享,非要去兒子家,你去幹什麼?還能有什麼香香等着你嗎?姐滿肚子的話說不出,只是執意要走。女兒看留不住就狠狠地給姐上了一堂課,你記着,這回再回你兒子家你就什麼也別幹了,打下什麼底就是什麼底,人就怕慣,壞毛病都是慣出來的,那些活你不幹,這兩年人家不也沒落下嗎?女兒說一句,姐點一下頭。

再回兒子家之後,姐果然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什麼也不幹了,連飯也不給兒子做了。媳婦不上班,天天都要回孃家去陪她爸他們打麻將,早上走的時候把米淘出來放電飯鍋裏,中午回來現做飯。姐連電飯鍋也不去幫媳婦插上電源,說她,她就說,我不會。

那個時候他也勸他姐,說,姐啊,你這樣可不行啊,你多多少少也得幫他們乾點啊,一點不幫忙,這也說不過去啊。他一說她,姐還渾身是理了,說,不行,人就是慣的,慣什麼毛病就是什麼毛病,三天的孩子是娘慣的,三年的媳婦是婆婆慣的,我這回不慣着她了,她天天打麻將,我還得給她做飯?別想美事了!不但不幫着媳婦幹活反而一出門就開始講這個媳婦的不是,前後院鄰居有不愛沾惹是非的,一看她來了都躲着走。

其實我們不懂,也許姐的內心變化都被大家忽略掉了,沒有從根本上去了解她關心她,也許她早就是一種病態,如果早些給她看一看,多關愛她,及時找中醫幫她調理,她就不能發展到後來不可理喻的樣子。到後來的後來,她乾脆就靠“作”在兒女面前刷存在感了。到如今,姐腦血栓後遺症已臥牀快兩年了……

姐看到我抓着我的手就不放了,她張着嘴,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啊啊唔唔……眼裏可能已沒有淚了,一滴細瘦的淚水艱難地爬出她乾癟的眼窩,像一個肚子水腫的蟲卵,粘附在她曾經美麗的眼睛上,我心裏萬般難過,順手拽了一塊手紙,替她擦掉了眼淚。

姐夫離開之後,如果她心情舒暢,過得別這麼憋屈,也許她的身體不能這麼糟,看着她蒼蒼的白髮,枯槁的形容,這哪裏還是一個六十歲出頭的女人啊!很多年紀和她相仿的女人不正風華正茂地在廣場上舞蹈呢嗎?

我的手一直被姐抓着不放,她的嘴裏急切地張着,啊啊唔唔地說了些含糊不清的東西,我無可奈何地看看外甥媳婦,媳婦跟我說,舅媽啊,我媽是說我舅怎麼沒來。我看了外甥媳婦一眼,外甥媳婦看了我了眼,他沒了的消息到現在我們大家還瞞着姐呢!我回頭跟姐說,他出去幹活了,還沒回來,等他回來我再讓他來看你。

姐可能是真聽懂了,放開了我的手,將頭使勁朝枕頭下蹭,曾經的叱吒風雲的鐵姑娘,這會,連翻個身也需要人幫助了,如果沒有人幫忙,她頭掉到枕頭下了自己都擡不起來,看着真是揪心。唉,我們老了的時候,就一定要變成這個樣子嗎?

和裏會坐在沙發上說起姐的時候,裏會緊緊地拉着我的手,不讓我多說。我看得出來,她的心情也很沉重,畢竟生老病死是我們每一個人都要面對的問題。很嚴肅,誰也無法逃避。

半晌,裏會輕輕嘆了一口氣,說,看起來人到老年的時候老伴實在是太重要了!這麼說起來,從某種程度上說,姐夫和於老師家嫂子還是有福氣的人了,他們的情感肯定不會有姐這樣痛楚的經歷……

說到老於,我跟裏會說,這十一馬上就要到了,他來了怎麼辦啊,我給他安排到賓館去住吧。

裏會看着我,你說啥?讓人家去住賓館?把人家當成什麼人了?

四十年沒見了,我也真是不知道你是什麼樣人了,這以後咱倆要是能成爲一家人到是行了,要是不成呢?我把你帶到家裏來住着,我成什麼人了?

可是這些話我跟別人也沒法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