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一棵樹優美散文

懷念一棵樹。準確的說是懷念家鄉的那棵大桂花樹。

懷念一棵樹優美散文

大桂花樹長在垸前的大路邊。聽老人們講,桂花樹是上上個世紀中葉垸裏的老人們栽下的,距今有一百六七十年了。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我兒時記事起,樹幹就有兩人合抱粗,樹冠直徑足有四五十米,粗大的樹枝一邊遮護着進村的大路,一邊伸向垸前的大水塘。由於有了這棵桂花樹,人們常喜歡在樹下駐足,久之,樹下漸漸形成了一塊平地,成了垸里人集散的天然場所。百餘年來,每到八月,紅紅的桂花開滿枝頭,垸前垸後,方園裏把路都充滿了濃郁的桂花香來。惹得十里八鄉的人們前來欣賞。大桂花樹也早就成了我們垸裏的地名詞。鄉親們凡外出走親訪友,上鎮趕集,只要一遇到人們問及來,都自豪地說:我們是大桂花樹的。

在我的記憶裏,家鄉的大桂花樹是一棵歡樂樹。單不說兒時與小夥伴們一起上樹掏鳥窩,更有夏天裏,我們小夥伴都一一爬上樹杆,從七八米高的樹枝上往下面水塘裏跳,嚇得老人們大呼小叫,我們則從驚叫裏尋到了兒時特有的快樂!當然,最最快樂的還要是每年老歷八月底或是九月初收穫桂花的日子,那天,垸裏的男女老少都齊集到大桂花樹下,人們都張羅着打桂花。只見垸裏的三兩個年輕小夥拿着短竹杆爬上樹去,婦女們則拉起尼龍布,搬出曬篚、竹墊等在樹底下排開來。垸裏的小隊幹部、老人則在一邊條橙上坐着,男人三五成羣一起吸着汗煙,婦女都站在樹邊,有的抱着小孩,有的則納着鞋底。當然,這個時候最快樂、最頑皮的還數我們這些孩子們。我們不停地在人羣裏衝進鑽出,不時招來大人的責罵。即便如此,從張羅着打桂花到桂花收拾完畢,我們這幫孩子們沒有一刻消停過。待一切佈置就緒,隨着樹上小夥的杆起杆落,紅色的桂花就象是一陣陣紅雨,帶着芬香,飄落在鄉親們喜慶的心田裏。不幾天,垸裏家家戶戶都飄逸出桂花茶香來。

在我的記憶裏,大桂花樹是一棵集結樹。大集體時,鄉民們幹農活休息時,都圍坐在大桂花樹下拉家長,盤算一年收成。小隊長則不時的在大桂花樹下開個幹部會或羣衆會。年終小隊分魚、分肉、分豆果等計劃物品,小隊幹部總是在大桂花樹上掛上一個大汽油燈,家家戶戶來分紅。更有每年夏天,一到夜晚,家家戶戶都搬出自家的竹牀、涼蓆到大桂花樹下乘涼,老人們年復一年地在樹下重複着牛郎織女的故事;孩子們則在大人們的老巴扇下,望着銀河星進入夢鄉。凡是垸裏那家有個紅白喜事,只要是掌頭的站在大桂花樹下吆喝一聲:大桂花樹下呀。垸裏的男女都會迅速集到樹下,聽掌事的'人吩咐,男人那幾個擡嫁妝,那幾個打鑼鼓;婦女那幾個燒火辦菜做酒飯,那幾個貼花布置新房。每遇垸裏有孩考上大學或是參軍入伍,只一聲鑼鼓響,垸裏的男女老少就會齊集樹下,一起把上學或參軍的孩子送到對面公路上。1982年冬,鄉親們也就是在這棵大桂花樹下,敲鑼打鼓把我送上對面公路,送出大山的。

在我的記憶裏,家鄉的大桂花樹還是親情樹。由於大桂花樹長在路邊,垸裏的這條路古往今來都是通往相鄰的安徽省必經之路,過往行人少不了在樹下歇個腳。於是垸裏的先輩們爲了方便路人,特地打製了兩條石橙供行人歇息。百年來,垸裏的人但見有行人在樹下歇息的,總有人會主動送上茶水。久而久之,一些過往常客,只要在樹下歇息,就會扯一嗓子:來———茶———水———呀,保管不一會垸裏就會有女人提着茶水送來。我的孃親也就是其中送茶水的一位。更讓我不能忘懷的是,從我十一歲出村讀國中時起,三十四年來,不論春夏秋冬,颳風下雨,每次我上學或回單位上班,我的孃親總要把我送到大桂花樹下,目送兒子遠行,直到我走出對面的山坳,母親看不兒子的身影;每次我放學回來或回家探望父母,我的孃親總會早早地站在大桂花樹下把兒子眺望,三十多年,無數次送兒接兒,只要是母親知道兒回來,我總能一進山坳口就能看到大桂花樹下母親瘦小而親切的身影。也就是在這棵大桂花樹下,母親把兒送進國中,送進高中,送進大學,送進軍營……

分田到戶後,集體財產都分給了村民,唯獨這棵大桂花樹沒有分。每年桂花收穫季節,都是由垸裏幾位老人持公,組織人打下桂分給各家各戶,開始十來年,到也還無事。本世紀初,垸裏的幾位老人都相繼過世了。一年桂花飄香時,垸裏幾個年輕人打下桂花就地私分了。年底垸裏在外打工的人回來聽說此事,一時憤起,便將大桂花樹的枝叉砍去一大半,今年三月我回家時,那棵大桂花樹竟被垸裏好事者作價給賣了,這棵百來年的古桂花樹,現在路邊只留下十米見方的大坑……

那天回家,與父母談及大桂花樹,都倍感不快,連午飯也吃得十分不香。屋外不時傳來垸裏晚輩們的歌聲,看來他們的暢快的。

我是在桂花樹下長大的,也是從桂花樹下走出大山的。可是不管我離鄉多久,遊走多遠,家鄉總在我心中,那棵見證了百年歷史,見證了代代人性的大桂花樹永遠生長在我的心中。

懷念一棵樹。懷念家鄉那棵大桂花樹,不知她在異域可好,不知她是否知道我在懷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