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銅錢草

近些年,深圳的氣溫越發有些捉摸不透。就像這次的雨,一下就是十多天。斷斷續續,纏纏綿綿。那高高低低、時快時慢的節奏聲音,宛如在訴說自己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散文隨筆銅錢草

依舊喜歡在雨天,或窩在牀上看書,或靠在窗前看雨,聽着音箱流出熟悉的陌生的旋律。此時的雨有些大,“啪啪”地打在玻璃窗上,響聲把我的思緒從書中拉了回來,擡起頭眺望,竟什麼也看不清。

於是放下手中的書,把窗戶推開,瞬間撲面而來溼潤的感覺侵佔了我的整個感官。那些調皮的雨點立馬就跳到窗臺的花盆裏,我伸出手去觸碰,它們便又在我的指尖旋轉,像似在跳一支優美的探戈。一曲終了,又接着一曲,彷彿傾盡生命,舞出自己短暫的`人生。

而那盆銅錢草,在雨的滋潤輕撫下,更加地嫵媚動人。每當風起時,片片向上的葉子,像張張可愛的小臉蛋朝着我微笑搖擺,這盆綠瑩瑩的銅錢草原本就讓我愛不釋手,每每瞧見,都禁不住細細端詳,這下更是歡喜得不得了。

銅錢草,第一次養。生怕養不活,還在網上查了相關資料,同時也知道它還會開花。

那是前段時間,從網上購回來的。種植在一個好看透明的碗中,放了朋友送的彩色石頭和半碗水。鈴蘭與桂花都養死了,唯有它,在春天裏,長得高而厚實,綠而飽滿。

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圓葉片,有濃綠的,碧綠的,也有嫩綠的……錯落有致,恣意伸展。遠遠望去,這一盆的綠,不僅搖曳了萬千生機,也染綠了整個春天。若是走進,那極其細微的青草香味兒,會漫遊在心房絲絲縷縷間。

看着這片片銅錢般大小模樣兒的葉子,不爭陽臺上的奼紫嫣紅,不爭窗外的熱熱鬧鬧,只在這個小小的窗臺上,默默綻放自己的生命。

在這一刻,平靜的心突然涌動起來。銅錢草所散發出的謙卑與低調,樸素與惠質,就像那個辛苦勞作一輩子,最後離開塵世前連兒子女兒,孫兒孫女都未見上一眼的奶奶。

每次聽父親提起說今天是她去逝一週年的祭日,今天是她去逝二年周的祭日時……都想提筆寫上幾句我對她的思念與懷念。可每次提起筆,又無從寫起。關於奶奶,她的故事於我來說就像一個神話,不是灰姑娘嫁給了王子,而是公主嫁給了連紅署都沒有的爺爺。

奶奶一共生育了四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小時候,聽姑姑叫父親爲三哥,因只見家裏一個伯伯,於是特別好奇地問了母親。才得知,以前他們過的是大集體的生活,爺爺兄弟姊妹多,再加上每個人都有好幾個小孩,二伯是被活活餓死的。

後來,隨着改革開放,父親與伯伯、姑姑都成了家,也分了家。爺爺與奶奶單獨過,但廚房在伯伯家,臥室在我家。從我有記憶起,每天的家務都是奶奶一個人承擔,煮飯、挑水、養豬……爺爺是個急性子,暴脾氣,愛打牌,奶奶稍有哪裏不妥,便是罵爹罵娘。最記憶猶新的是每次奶奶生病,爺爺也緊接着生病,而且嘴裏的“哼哼”聲就像春雷,穿過瓦房,穿過小山與溪水,傳到別的村。這時,母親會自個兒嘀咕說,你爺爺又裝病了。小時候不懂母親說什麼,漸漸大了,一切也就懂了,明瞭。

零七年的時候,奶奶大病了一場,腦溢血。幸虧父母及時趕回,撿回了一條命。零八年六月,回家看望了她,卻沒想到,那一眼便是我今生看她的最後一眼……

她的一生,就像這盆銅錢草,極其普通,然而卻不是平凡的一棵草。

雖沒有薰衣草的優美典雅,沒有吊蘭的清香高雅……卻有着大海一樣的胸懷包容着爺爺,山一樣的肩膀挑起家裏的天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