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花朵的散文

九十年代初,譚詠麟的一曲《水中花》深深地撞擊着我的心靈。

水中的花朵的散文

多年來每次聆聽這首歌,心中都有不同的感受,升起一種莫名的情愫。感懷那凋零的花朵,塵世中無處寄託。那種揮之不去的淡淡憂傷,縷縷輕愁,絲絲心痛,點點思念,默默惆悵,滴滴記憶,仿若潺潺秋水緩緩流過靜靜的心田。誠然,世間的花朵是美麗的,花的盛開只爲留下一抹紅。無論是天上花,地上花,還有水中的花兒,有誰不在爲自己的美麗盛開?花美惹人愛。花香迷人醉。愛美人之性。愛花男之病。花朵再美,經過季節的轉換,歲月的更迭,也會凋零。彷彿一覺醒來,窗外早已陽光燦爛,但昨夜林子裏飛花繽紛墜地,誰也不知一夜春風吹落繁花多少?花兒註定開得燦爛,落得悲涼。或許賞花的人還是那人,但眼前的花卻非原來的花了。我想花朵脫離枝頭縱有千般不捨,在風中,也是一首絕唱。既使僥倖墜落水中,花隨水走,也會一路悲愴,惹得佇立青青河岸的人反覆吟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也印證了一句俗語“人有千種,花有百樣。”花不能改變花的宿命,人又豈能奈何!因此我常想,心儀的玫瑰,葉子翠綠,花朵豔紅,常青的是葉子,不是如焰的花朵,大片濃烈的色彩渲泄,就像竼高的油畫,讓人痛苦不堪,覺得累。那肆無忌憚的火焰,一清二楚的芒刺,感覺身心不是在燃燒,而是在滴血。像某年某月某日某個女人。塵世中有多少女子能一生紅麗而不失優雅呢?人總會在半醒半夢之間呢喃:落花一片天上來。花不停留人自留。有時我看花,花開得遙遠,但又彷彿帶着風的涼意,觸上額頭。天上花白如飄絮,輕如雪綢,縹緲而虛無,令人望其影,攥不住根;地上花生得踏實,開得硬朗。但缺少一點靈動和秀美,與意境中的花朵有一定距離;因此,我常眷起水中的花朵來。當然,水中的花朵甚少,令我記憶深刻的應是蓮花。蓮花不算水中漂浮的花朵。它不像浮萍隨波逐流。它有莖,有葉,還有根。

兒時家鄉的荷塘十里飄香。清晨暖暖陽光如傾瀉的金箔覆蓋荷塘。荷塘裏氤氳水靄,嫋嫋升騰。一條月牙小木船破水而來。輕風吹拂,荷葉搖曳,水面粼波閃閃。蓮香手持長篙,四平八穩地立於船尾。長篙一撐一回出入水裏,嘩嘩的水聲伴着小木船有節奏地前行。兩隻受到驚嚇的野鴨,呼呼兩聲從荷叢中掠起。蓮香放下竹篙坐在船尾,用渾圓如藕的手擦臉上的汗,頭髮上溼漉漉的露珠。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垂在船椽上。那時,我準會坐在荷塘邊的青石板上,赤腳打起水花。然後,望着蓮香入迷。我喊:“蓮香。我要吃蓮子。”蓮香起身站在船尾,朝我甜甜地揮手。嗯…水嫩嫩的聲音從風中飄過來。尾音長長的。美極了。我這一喊一迷就五年。蓮香從一個小女孩長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清純、美麗,氣質如蓮。我想應是水滋潤的結果,或許她就是水做的女子。那樣纖秀,那樣水靈,那樣清潤,令我有狠狠想捏一把的企望,彷彿一捏就能滴出溼漉漉的水來。兒時的我最愛玩弄碧綠如翠的荷葉,左右手錯落有致地搖晃,荷面一滴晶瀅剔透的水珠來回滾動,真像一粒滑動的珍珠在青草地上熠熠閃光。我彷彿嗅到青草的.味道和泥土的芬芳。風中的荷花,搖曳在荷塘,婀娜生姿。它是一種柔弱嫵媚的粉白花,有着月光鍛就的質被,入水便能濺起萬點光晶。那時,那景,那人,像夢境般旖旎,漫過我的青春記憶。我清楚記得上高二那年寒假,我從縣城回到鄉下。我找遍整個村子,也沒看見蓮香。村裏人說蓮香去了深圳。我默默望着村口,一臉惘然,心裏空落落的。似乎心中的荷塘還是原來的荷塘,而蓮香已不是原來的蓮香了。

至今二十多年的時光飛逝,驀然回首,家鄉的荷塘已不復存在,夢裏的荷塘依舊十里飄香,如蓮的女子依然是那張舊模樣。前年蓮香回村那天,村裏炸開了鍋。都說蓮香出去闖對了,嫁了個有錢的丈夫,蓮香穿金戴銀的。本想去見見蓮香,但回頭想想,我和蓮香已屬兩個世界的人。她曾經留給我那段清純記憶,我不想被打破,否則對自已是件殘酷的事情。後來父親告訴我,蓮香去看望過他,還問了我的情況。但在我記憶裏,只有兒時的十里荷塘,那個如蓮的蓮香。每次在城市的人工池裏望見蓮花,總覺得缺點什麼。那被許多人手捏過,被塵世的塵埃和空氣污染過的蓮花,怎能與我心目中的蓮花相題並論。心中失落惆悵之際,我突然迷上了養金魚。透明的水晶玻璃缸裏,幾尾金魚在舞蹈,一片,一片,像火,更像花。金魚也是開放在水中的花朵,眩目且豔麗,記憶中的那朵蓮花早已紮根心底,世間任何美麗的花兒,與之無以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