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王孫·番陽彭氏小樓原文及賞析

憶王孫·番陽彭氏小樓

憶王孫·番陽彭氏小樓原文及賞析

姜夔〔宋代〕

冷紅葉葉下塘秋,長與行雲共一舟。零落江南不自由。兩綢繆,料得吟鸞夜夜愁。

  賞析

這首詞寫秋日登彭氏小樓的情景。首二句泛寫登樓所見所感,接着嘆息自己爲生計所迫,或寄人籬下,或輾轉遠遊,過着不能自主的生活。後二句由感喟身世而轉到懷人,並料想親人也在惦念自己,雙方情意綿綿,相互思念。全詞以景含情,氣氛淒冷;語言清新明快,篇幅雖小而情味深長。

姜夔的這首《憶王孫·番陽彭氏小樓作》與其他相同詞牌的作品相比,要略勝籌。作爲一首描寫羈旅飄泊的詞作,詞人並未將重點放在對漂泊的具體抒寫上,而是通過抒發他內心的孤寂、傷感,將人引入一個更爲幽微的.境界,細緻人微,感人至深。

起句以寫景引起,並點明節序。冷紅,蓋指楓葉。霜後的楓葉一片緋紅,在肅殺的秋風中,正一葉一葉飄落到秋塘中去。白石詞多用“冷”字,如《揚州慢》“波心蕩,冷月無聲”,《踏莎行》“淮南皓月冷千山”,《念奴嬌》“嫣然搖動,冷香飛上詩句”,《暗香》“香冷入瑤席”,而且往往以通感的形式出現,將自己淒涼的身世之感移情到幾個創造的意象中。用“冷紅”形容飄散的楓葉,頓覺淒冷的氣氛籠罩全詞。古代文人傷時悲秋,見秋風落葉,或懷念故土,或憂傷身世,並不稀見。

不過,次句“長與行雲共一舟”,句法頗爲新穎。行雲,常用來比喻飄泊江湖的遊子。如曹植《王仲宣誄》:“行雲徘徊,游魚失浪。”張協《雜詩》:“流波戀舊浦,行雲思故山。”姜夔一生未仕,四處飄泊,行蹤不定,用“行雲”來象徵其身世,很爲恰切。這裏他不直說身如行雲,而偏說“長與行雲共一舟”,這就不落俗套。詞人浪跡江湖,居無定所,乘舟走到哪裏,天上的行雲也彷彿跟到哪裏,這難道不是與行雲“共一舟”麼?以上兩句,泛寫登樓所見所感,不僅切合當時所處的環境,其創意出奇之處,也透露出白石詞“氣體超妙”(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二)“如野雲孤飛,去留無跡”(張炎《詞源》)的特色。

下一句承上意,具體點明所處之地。不自由,即不由自主。白石一生未仕,布衣終身,窮愁潦倒的知識分子爲生計所迫,以請客身份或寄人籬下,或因人遠遊,輾轉風塵,哪有安身立命之地?“不自由”,看似淺淡,卻道出了飄泊江湖的無窮酸辛。遊子在孤獨落寞之際,總要想起知心體貼自己的故舊或親人,結尾兩句即由傷飄泊轉到懷遠人。

“兩綢繆”,一筆兩用,兼寫男女雙方。綢繆,纏綿之意。《詩。唐風盈觴酒,與子結綢繆。“此句寫自己與合肥情侶雙方情意綿綿,相互思念。“料得吟鸞夜夜愁”則專寫對方。古人覺以鸞鳳喻夫婦,此處”吟鸞“而加上”料得“,當指因相思之苦而夜不成寐的伊人。讓人想起李商隱的詩句”夜吟應覺月光寒。“由自己思念對方而想到對方會無限思念自己,透過一層,感情更爲深至,意境更爲深遠。”夜夜愁“,寫出對方無夜不思,無夜不愁。詞人相信對方對自己如此真摯思念,也正反映了詞人對於對方的一往深情。

全詞以感嘆身世起,由寫景開端,以抒情歇拍,由妻子懷想收結,巧妙地將身世感嘆與懷人情愫綰合起來,凝鍊地寫入短短的五句詞裏,真是“超妙入神”。

姜夔

姜夔[kuí](1154年—1221年),字堯章,號白石道人,漢族,饒州鄱陽(今江西省鄱陽縣)人。南宋文學家、音樂家。其作品素以空靈含蓄著稱,姜夔對詩詞、散文、書法、音樂,無不精善,是繼蘇軾之後又一難得的藝術全才。有《白石道人詩集》《白石道人歌曲》《續書譜》《絳帖平》等書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