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夜光賞析

明月皎夜光賞析1

明月皎夜光

明月皎夜光賞析

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

玉衡指孟冬,衆星何歷歷。

白露沾野草,時節忽復易。

秋蟬鳴樹間,玄鳥逝安適。

昔我同門友,高舉振六翮。

不念攜手好,棄我如遺蹟。

南箕北有鬥,牽牛不負軛。

良無盤石固,虛名復何益?

明月皎夜光譯文及註釋

譯文

皎潔的月光灑滿了深秋的夜,東壁的蟋蟀在低吟着。

此時夜空中玉衡、開陽、搖光 三星顯示時節已進入了初冬,那閃爍的星辰,把夜空輝映得一片璀璨!

深秋的草葉上,已沾滿晶瑩的露珠,深秋已在不知不覺中到來了。

從那枝葉婆娑的樹影間,聽到了斷續的蟬鳴聲,往日的那些燕子都哪裏去了?原來是此時已是燕子南歸的時節。

和我一起攜手同遊的好友中,有些已先飛黃騰達了。

可是他們不念同門攜手的情意,把我當作走路時的腳跡一樣,不屑一顧 !

夜空中那叫作“箕星”“鬥星”“牽牛”的星辰,它們既不能顛揚,斟酌和拉車,爲什麼還要取這樣的名稱? 真是虛有其名!

想到當年友人說同門之誼“堅如磐石”,而今卻已蕩然無存,虛名又有何用呢?

註釋

⑴促織: 蟋蟀。

⑵玉衡:指北斗七星中的第五至七星。北斗七星形似酌酒的鬥:第一星至第四星成勺形,稱斗魁;第五星至第七星成一條直線,稱斗柄。由於地球繞日公轉,從地面上看去,鬥星每月變一方位。古人根據鬥星所指方位的變換來辨別節令的推移。孟冬:冬季的第一個月。這句是說由玉衡所指的方位,知道節令已到孟冬(夏曆的七月)。

⑶歷歷:分明貌。一說,歷歷,行列貌。

⑷易:變換。

⑸玄鳥:燕子。安適:往什麼地方去?燕子是候鳥,春天北來,秋時南飛。這句是說天涼了,燕子又要飛往什麼地方去了?

⑹同門友:同窗,同學。

⑺翮(hé合):鳥的羽莖。據說善飛的鳥有六根健勁的羽莖。這句是以鳥的展翅高飛比喻同門友的飛黃騰達。

⑻“棄我”句是說,就象行人遺棄腳印一樣拋棄了我。

⑼南箕:星名,形似簸箕。北斗:星名,形似鬥(酌酒器)。

⑽牽牛:指牽牛星。軛:車轅前橫木,牛拉車則負軛。“不負軛”是說不拉車。這二句是用南箕、北斗、牽牛等星宿的有虛名無實用,比喻朋友的有虛名無實用。

⑾盤石:同“磐石”,特大石。

明月皎夜光賞析

此詩之開篇“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讀者可以感覺到詩人此刻正浸染着一派月光。這是的皎潔的月色,蟋蟀的低吟,交織成一曲無比清切的夜之旋律。再看夜空,北斗橫轉,那由“玉衡”(北斗第五星)、“開陽”、“搖光”三星組成的斗柄(杓),正指向天象十二方位中的“孟冬,閃爍的星辰,更如鑲嵌天幕的明珠,把夜空輝映得一片璀璨。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包括那披着一身月光漫步的詩人。但是“此刻”究竟是什麼時辰:“玉衡指孟冬”。據金克木先生解說,“孟冬”在這裏指的不是初冬節令(因爲下文明說還有“秋蟬”),而是指仲秋後半夜的某個時刻。仲秋的後半夜--如此深沉的夜半,詩人卻還在月下踽踽步,確實有些反常。倘若不是胸中有着纏繞不去的憂愁,攪得人心神不寧,誰也不會在這樣的時刻久久不眠。明白了這一層,人們便知道,詩人此刻的心境非但並不“美好”,簡直有些淒涼。由此體味上述四句,境界就立爲改觀——不僅那皎潔的月色,似乎變得幽冷了幾分,就是那從“東璧”下傳來的蟋蟀之鳴,聽去也格外到哀切。從美好夜景中,抒寫客中獨步的憂傷,那“美好”也會變得“淒涼”的,這就是藝術上的反襯效果。

詩人默默無語,只是在月光下徘徊。當他踏過草徑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什麼:“白露沾野草。朦朧的草葉上,竟已沾滿晶瑩的露珠,那是秋氣已深的徵兆--詩人似平直到此刻才感覺到,深秋已在不知不覺中到來。時光之流駛有多疾速呵!而從那枝葉婆娑的樹影間,又有時斷時續的寒蟬之流鳴。怪不得往日的燕子(玄鳥)都不見了,原來已是秋雁南歸的時節。“秋蟬鳴樹間,玄鳥逝安適?”意謂:這些燕子又將飛往哪裏去呢?這就是詩人在月下所發出的悵然問嘆。這問嘆似乎只對“玄鳥”而發,實際上,它又是詩人那充滿失意的悵然自問。從下文可知,詩人之遊宦京華已幾經寒暑。而今草露蟬鳴、又經一秋,它們在詩人心上所勾起的,該是流離客中的惆悵和悽愴。以上八句從描述秋夜之景入筆,抒寫詩人月下徘徊的哀傷之情。適應着秋夜的清寂和詩人悵惘、失意之感,筆觸運得輕輕的,色彩也一片滲白;沒有大的音響,只有蟋蟀、秋蟬交鳴中偶發的、詩人那悠悠的嘆息之聲。當詩人一觸及自身的傷痛時,情感便不兔憤憤起來。詩人久滯客中,在如此夜半焦灼難眠,那是因爲他曾經希望過、期待過,而今這希望和期待全破滅了。“昔我同門友,高舉振六翮”,在詩人求宦京華的蹉跎歲月中,和他攜手而遊的同門好友,先就舉翅高飛、騰達青雲了。這在當初,如一道燦爛的陽光,把詩人的前路照耀得五彩緩紛。他相信,“同門”好友將會從青雲間垂下手來,提攜自己一把;總有一天,他將能與友人一起比翼齊飛、邀遊碧空。但事實卻大大出乎詩人預料,昔日的同門之友,而今卻成了相見不相認的陌路之人。他竟然在平步青雲之際,把自己當作走路時的腳跡一樣,留置身後而不屑一顧了。“不念攜手好,棄我如遺蹟”,這毫不經意中運用的妙喻,不僅入木三分地刻畫了同門好友“一闊臉就變”的卑劣之態,同時又表露了詩人那不諳世態炎涼的驚訝、悲憤和不平。全詩的主旨至此方纔揭開,那在月光下徘徊的詩人,原來就是這樣一位被同門好友所欺騙、所拋棄的落魄者。在他的背後,月光印出了靜靜的身影;而在頭頂上空,依然是明珠般閃爍的“歷歷”衆星。當詩人帶着被拋棄的餘憤怒仰望星空時,偏偏又瞥見了那名爲“箕星”、“鬥星”和“牽牛”的星座。正如《小雅·大東》所說的:“維南有箕,不可以顛揚;維北有鬥,不可以挹酒漿”、“皖彼牽牛,不以服箱(車)”。它們既不能顛揚、斟酌和拉車,還要取這樣的名稱,真是莫大的笑語。詩人頓時生出一股無名的怨氣,指點着這些徒有虛名的星座大聲責問起來:“南箕北有鬥,牽牛不負軛!”突然指責起渺渺蒼穹中的星星,好像太奇怪了,其實一點也不奇怪。詩人心中實在有太多的苦悶,這苦悶無處發泄,不拿這些徒其虛名的星星是問,已經無人客問。然而星星不語,只是狡黠地眨着眼,它們彷彿是在嘲笑:“你自己又怎麼樣呢?不也擔着‘同門友’的虛名,終於被同門之友拋棄了嗎?”——“良無盤石固,虛名復何益!”想到當年友人怎樣信誓旦旦,聲稱着同門之誼的“堅如盤石”;而今“同門”虛名猶存,“盤石”友情不在。詩人終於仰天長嘆,以悲憤的感慨收束了全詩。這嘆息和感溉,包含了詩人那被炎涼世態所欺騙、所愚弄的無比傷痛和悲哀。

抒寫這樣的傷痛和悲哀,本來只用數語即可說盡。此詩卻偏從秋夜之景寫起,初看似與詞旨全無關涉,其實均與後文的情感抒發脈絡相連:月光籠蓋悲情,爲全詩敷上了悽清的底色;促織鳴於東壁,給幽寂增添了幾多哀音;“玉衡指孟”點明夜半不眠之時辰,“衆星何歷歷”暗伏箕、鬥、牽牛之奇思;然後從草露、蟬鳴中,引出時光流駛之感,觸動同門相棄之痛;眼看到了憤極“直落”、難以控馭的.地步,“妙在忽蒙上文‘衆星曆歷’,借箕、鬥、牽牛有名無實,憑空作比,然後拍合,便頓覺波瀾跌宕”(張玉谷《古詩賞析》)。這就是《明月皎夜光》寫景抒憤上的妙處,那感嘆、憤激、傷痛和悲哀,始終交織在一片星光、月色、螺蜂、蟬鳴之中。

明月皎夜光賞析2

 明月皎夜光原文

古詩十九首

明月何皎皎,照我羅牀幃。

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徊。

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

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

引領還入房,淚下沾裳衣。

 註釋

①羅牀幃:羅帳。

②寐:入睡。

③攬衣:猶言“披衣”,“穿衣”。攬,取。

④旋歸;迴歸,歸家。旋,轉。

⑤引領:伸頸,“擡頭遠望”的意思。

⑥裳衣:一作“衣裳”。

 譯文

明月如此皎潔,照亮了我的牀幃;

我憂愁得無法入睡,披衣而起屋內徘徊;

客居在外雖然有趣,但是還是不如早日回家;

一個人出門憂愁彷徨,滿心愁苦應該告訴誰呢?

伸頸遠望還是隻能回到房間,眼淚沾溼了衣裳。

  賞析:

如何描寫人物心理,往往是小說家們醉心探討的問題。其實,這對詩人也至關重要。我國古代抒情詩中,就有很細緻很精采的心理描寫,《古詩十九首》中《明月何皎皎》一篇,就突出地表現出這種藝術特點。

這首詩是寫遊子離愁的,詩中刻劃了一個久客異鄉、愁思輾轉、夜不能寐的遊子形象。他的鄉愁是由皎皎明月引起的。更深人靜,那千里與共的明月,最易勾引起羈旅人的思緒。謝莊《月賦》曰:“隔千里兮共明月。”李白《靜夜思》曰:“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對於這首無名氏古詩中的主人公來說,同樣是這種情緒。“明月何皎皎,照我羅牀幃。”當他開始看到明月如此皎潔時,也許是興奮的讚賞的。銀色的清輝透過輕薄透光的羅帳,照着這位擁衾而臥的人。可是,夜已深沉,他輾轉反側,尚未入眠。是過於耀眼的月光打擾他的睡眠嗎?不,是“憂愁不能寐”。他怎麼也睡不着,便索性“攬衣”而“起”,在室內“徘徊”起來。清代朱筠評曰:“神情在‘徘徊’二字。”(《古詩十九首說》)的確,遊子“看月”、“失眠”、“攬衣”、“起牀”、“徘徊”這一連串的動作,說明他醒着的時間長,實在無法入睡;同時說明他心中憂愁很深。尤其是那“起徘徊”的情態,深刻地揭示了他內心痛苦的劇烈。

詩寫到這裏,寫出了“憂愁不能寐”的種種情狀,但究竟爲什麼“憂愁”呢?“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這是全詩的關鍵語,畫龍點睛,點明主題。這兩句雖是直說緣由,但語有餘意,耐人尋味。“客行”既有“樂”,爲何又說“不如早旋歸”呢?實際上他鄉作客,何樂而言。正如《相如歌·飲馬長城窟行》所說:“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與相爲言。”然而異鄉遊子爲什麼欲歸不歸呢?這和他們所處的客觀現實是密切聯繫着的。即如本詩的作者,大概是東漢時一個無名文人吧,在他那個時代,往往爲營求功名而旅食京師,卻又仕途阻滯,進很兩難。這兩句詩正刻劃出他想歸而不得歸無可奈何的心情,是十分真切的。清代陳祚明說得好:“客行有何樂?故言樂者,言雖樂亦不如歸,況不樂乎!”(《采菽堂古詩選》)朱筠也說:“把客中苦樂思想殆遍,把苦且不提,‘雖雲樂’亦是‘客’,‘不如早旋歸’之爲樂也”(《古詩十九說》)他們是道出了此中淒涼味的。

作者點出這種欲歸不得的處境後,下面四句又像開頭四句那樣,通過主人公的動作進一步表現他心靈最深層的痛苦。前面寫到“攬衣起徘徊”,尚是在室內走走,但感到還是無法排遣心中的煩悶,於是他走出戶外了。然而,“出戶彷徨”,半夜三更,他像夢遊似的,獨自在月下彷徨,更有一陣孤獨感襲上心頭。“愁思當告誰?”正是這種“獨”、這種“彷徨”的具體感受了。古樂府《悲歌》雲:“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於是詩人情不自禁地向千里之外的故鄉雲樹引領而望,可是又怎能獲得“可以當歸”的效果呢?反而引起了更大的失望。他實在受不了這種感情上的折磨了,他又回到室內去。從“出戶”到“入房”,這一出一入,把遊子心中翻騰的愁情推向頂點,以至再也禁不住“淚下沾裳衣”了!全詩共十句,除了“客行”二句外,所描寫的都是極其具體的行動,而這些行動是一個緊接着一個,是一層深似一層,細緻地刻畫了遊子欲歸不得的心理狀態,手法是很高明的。清代張庚分析詩中主人公的心理髮展層次說:“因‘憂愁’而‘不寐’,因‘不寐’而‘起’,因‘起’而‘徘徊’,因‘徘徊’而‘出戶’,既‘出戶’而‘彷徨’,因彷徨無告而仍‘入房’,十句中層次井井,而一節緊一節,直有千迴百折之勢,百讀不厭。”(《古詩解》)

一首短小的抒情詩,能夠細緻地表現如此豐富複雜的心理活動,這在我國古詩中是不多見的。俄國有一位大作家屠格涅夫,是擅長於心理描寫的,但是他的心理描寫,大都是對人物心理的一些說明,有時不免使人感到沉悶和厭煩。而我們讀的這首古詩,卻沒有這個毛病,它是通過人物的自我意識活動來表現的,通過由意識而誘發的行動來表現的,具有文學的形象形。而且更把人物的心理和感情揉合在一起,富有抒情詩的特質,這種藝術經驗是值得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