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鄉村記事的抒情散文2400字

編者按:人的一生中,總會是有很多讓自己難以忘懷的事情,這其中感受只有自己會明白。下面我們就來看看作者的這篇散文《漫過昨天的酒香》。

寫鄉村記事的抒情散文2400字

原標題:漫過昨天的酒香

說起吃酒,我有個打小一起長大的夥伴,終生是沒吃過酒的。我們常說不知愁滋味,而他一生不知酒滋味。他是真不吃酒,吃不得酒。而我先是不會吃酒,然後學着吃酒。

在鄉下有打牙祭一說,所謂打牙祭,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慶賀,殺豬殺雞殺鴨殺鵝,忙得不亦樂乎。然後全生產隊的人,不論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來,酒管夠,飯管飽,大塊朵頤,場面是熱熱鬧鬧。我人生第一次醉酒就是在這種場景下醉的。那天生產隊裝完了一座紅磚窯,窯落成點火那天晚上打牙祭,我就是打牙祭這天把自己吃醉的,雖是醉但心裏明。酒後我會一個人跑到離人遠的磚場邊藉着酒勁,痛痛快快地哭,讓眼淚痛痛快快地流。後來我想,吃了酒怎麼會哭會流淚呢,我哭的原因是什麼?原來是我沒當上大隊國小老師,當初隊長明明對我姐說下學期大隊書記說讓你弟去學校當老師,可到頭來卻讓別人搶了去。於是我人生有了第一場愁滋味,又恰逢隊上打牙祭也就有了我人生的第一次吃酒第一次醉酒。

醉了人生的第一次酒,也就慢慢地醒了,不再爲沒當成老師而發愁,不再爲沒當成老師而悲傷。生活要進行下去,想起我娘和姐和弟妹,我要勇敢面對,沒當成老師有什麼了不起啊,興許這扇門關了,另一扇門在爲你打開。我當時想,與鄉親們一同勞動,一同甘苦與共,也是一扇門,這是一扇勞動之門。在這扇門裏,我的親人教會我怎樣勞作,怎樣去做農事,後來又是母親教會我勞動之後吃點酒,暖暖身子,舒舒筋骨。當然,那時,我吃的是母親釀的酒,吃的是米酒。

我是最佩服母親的,在艱苦的環境中總能讓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我不知我的母親是會釀酒的,但我母親在村裏釀酒是出了名的。我記得在我的一篇散文《在故鄉的土地上歌唱》裏談到了母親的一些釀酒的.事。那是因爲我家附近有家鍊鐵廠,廠裏的大多職工都能飲酒而開始釀酒。但母親什麼時候開始釀酒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每到清明和中元節時,母親都要親自在祖父祖母和父親的牌位前倒上三杯米酒,我想母親應是跟祖母學的釀酒技術,而且父親也是會喝酒。我是沒有探究母親釀酒技術,母親釀酒只是後來從妹妹那裏得知,說釀酒要經過選米、淘米、泡米、蒸飯、攤盤、拌酒麴、裝壇、封壇、發酵等,如釀白燒酒,那程序更多。因爲妹妹從小就跟母親釀酒,妹妹說從早上起來把竈堂燒起第一把火開始,直到下午三點多結束,不停地往竈堂添柴燒火,不停地換水,頭鍋、二鍋到三鍋,一鍋一鍋的換。母親釀的酒,沒人說不是好酒。母親講誠信,每缸酒兌水不會過多,而是恰當好處,水是井水,是甘洌洌的龍溪的水,但兌水多了,酒太淡沒味,兌少了,酒濃容易醉。母親釀酒,會釀甜酒也會釀圓壇酒,更會釀燒酒。

村裏每戶人家基本每年都會有喜慶日子,如生日、婚喪嫁娶等,這些在鄉村我們都叫做酒。既是做酒,就必用酒。那時沒有現在富足,用酒不是一些名酒,大多都會自家釀製的酒,不會釀酒的也要去會釀酒的人家用米和雜糧換酒。我母親如遇到這種的情況,都會二話不說就提供給他們。

沒走出鄉村時,母親最不願意的是看我吸菸,我一吸菸就會遭母親罵,但對於喝酒倒是不予干涉,我想其中原因酒是自家釀的,想喝就自己到罈子裏舀上一瓢,而煙要花錢去買,雖然那時的“經濟”煙只有8分錢,但還得要從牙縫擠出來。最重要的不是心疼錢而是對我的身體不好,因我從小就有支氣管炎,吸菸咳嗽就厲害。所以在鄉村的那些歲月,也是很少抽菸,酒也是不常喝。但有一年差點讓我吃酒上癮。記得這一年,家裏熬酒特別頻繁,難隔一二天就要熬個一二壇酒來,也好像鍊鐵廠的工人忽然增加吃酒的人數似的,酒量也猛增。那段日子,母親和妹妹真是起早摸黑,戰鬥在酒屋裏,而我也常充當品酒師,每次熬酒第一道酒出來,母親都要我先品嚐一下,然後自己也嘗一口,有時候也要妹妹嘗一口。家裏釀酒又去嘗酒,自然而然就會不會而會了。所以每逢過時過節,母親、我和妹妹就會小酌起來,但我四個姐姐和小弟雖在酒屋裏成長,卻是不會吃酒的。而且一塵不染,滴酒不沾。但我卻漸漸愛上酒,也有些酒癮了,每餐必喝。好得那年父親的問題解決了,全家恢復商品糧,姊姊妹妹都走上了工作崗位,我也進了縣城。在單位上班,我一人就很少喝酒了,後來成了家,與同事朋友也偶爾小酌一下。那時妻子也不反對,有時還爲我炒兩個好菜與朋友對飲。說來我在妻子面前沒什麼炫耀的,唯有一點我是個喜歡讀書的人,還時不時的有小文章見報。妻子雖是城關人,由於家庭的原因,沒讀什麼書,但她崇拜有知識的人,尊重那些腦子裏有墨水的人。那些年妻子也跟我學到不少知識,沒事也閱讀一些書籍,由於她對知識的渴望,所以從不反對我與文友交往,有時也會與我一同留客在家吃飯吃酒。

那一年,因爲寫文章我被調到文聯做了內刊的一名編輯記者,這樣一來,結識的文友就更多一些。記得一次文青們在家小聚,酒是母親是從鄉下送過來的圓壇酒,這種酒甘醇味美,又容易下口,少喝不醉,多喝就會慢慢醉。記得那次除了妻子沒喝,其餘都是喝得大醉,而一個個都是叫車送回去的。那是我進城後第一次醉酒,因爲高興啊。後來又醉過一次是跟領導去付另一個領導的家宴,爲了幫領導解圍,卻把自己灌醉了。自從那次醉酒後,我再不醉酒了,因爲我也作出了人生的第一次突圍,我放棄了所謂的職業,一路狂奔在人生一個又一個風雨裏,不管是好還是壞,是悲還是喜,總會給我一路走下去的理由和信心。

黃永玉老先生在一篇文章裏說:“酒是人類第二大快樂,它與人類共存亡,只要一天有人,便一天有酒。”而我自母親去世後,我似乎就沒有酒緣了,隨着年齡越來越大,卻總會想起年輕時候母親和妹妹在酒屋竈間裏忙碌的身影,會記起母親捧一羹米酒慈祥地望着我品嚐的情景。現在雖然與朋友偶爾來兩盅,但總不如從母親的酒屋裏漫溢出來的純美酒香哦。

作者簡介)李方明, 湖南省攸縣人、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株洲市作協理事、攸縣作協理事。90年代中後期開始文學創作,有小說、散文、紀實文學散見於《湖南文學》《西部散文選刊》原創版《湖南散文》《湖南工人報》《長沙晚報》《作家園地》《株洲日報》等省市各類報刊,著有長篇小說《生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