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肯把離情容易看原文、翻譯註釋及賞析

原文

浣溪沙·肯把離情容易看原文、翻譯註釋及賞析

浣溪沙·肯把離情容易看

清代:納蘭性德

肯把離情容易看,要從容易見艱難。難拋往事一般般。

今夜燈前形共影,枕函虛置翠衾單。更無人與共春寒。

譯文:

肯把離情容易看,要從容易見艱難。難拋往事一般般。

只有離愁別緒最讓人難以釋懷,想看淡一些,卻終於無法做到,每一件往事都纏着我不肯離去。

今夜燈前形共影,枕函虛置翠衾單。更無人與共春寒。

今夜燈前只有形影相弔,無法入睡,枕頭和薄被都閒置一邊,更沒有人與我一同忍受這難耐的春寒。

註釋:

肯把離情容易看,要從容易見艱難。難拋往事一般般。

浣溪沙:詞牌名,本唐教坊曲名,又名《浣沙溪》《小庭花》等。雙調四十二字,五平韻。一般般:一樣樣、一件件。

今夜燈前形共影,枕函(hán)虛置翠衾(qīn)單。更無人與共春寒。

翠衾:即翠被,指翡翠羽製成的背帔春寒:春季寒冷的氣候。

賞析

該詞上片以議論開始,後又轉敘述,表達了詞人對妻子的離去的悲痛之情。下片則亦情亦景,直白率真地描寫自己孤單的情景,孤悽婉轉,嫵媚動人。全詞語言直白率露,明白如話,但情韻不減,其孤悽婉轉之情溢於言表,仍不失爲一篇佳作。

“肯把離情容易看,要從容易見艱難。”詞人說得直白,舊時情懷若能說忘便忘,這世問不知道要減去多少百結愁腸,即使幾番平和了心態去面對過往,也經不住點滴回憶從不勝防的縫隙裏一路叫囂而來。而所有離別情緒中最令人不堪忍受的,便是生死之隔;所有陳年過往中最折磨人的,便是對亡者的記憶。

納蘭在妻子盧氏死後雖然沒有追隨而去,以後的生命裏也有過別的女人,但他的傷痛和寂寞,卻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減少。畢竟,死亡是終極的解脫,而活着,就要選擇與寂寞和絕望爲伍,在潮水一般的往事裏獨自忍受,甚至沒有一雙可以握着的手。

“難拋往事一般般”這句則是說有些痛苦,隱藏在內心的角落,不爲人知卻深入骨髓,輕輕一碰,就會撕扯血脈一樣地疼痛。無可告解,無法遺忘。細碎的往事一件又一件,想要拋開實在太難。

“今夜燈前形共影,枕函虛置翠衾單”,話說到這已是字中帶淚,詞人彷彿做了一場短暫的夢,醒來之後,世界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孤窗明月,寂寂書案,冰冷而難耐:他知道,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妻子對他殷勤問暖,爲他深夜挑燈,再也沒有羅香偎人,盈盈笑語,牽掛他在外的腳步。

夜晚,燈光,總是能勾起人無限思緒。 “今夜”、 “燈前”,納蘭遙想起過往,也是自然。而當時獨坐燈前的詞人,看這夜晚,燈光滿滿的,記憶滿滿的,屋裏卻是空空的——妻子已經死了——“更無人與共春寒”,如花美眷,已做塵土,風雨消磨生死別,要他如何熬過那些枯竹冷雨的不眠長夜,如何面對孤燈明滅的客裏煢煢。

比起歷代悼亡詞,納蘭詞語句間總有種超出生活更高層次的追求,他所願只是一雙料峭春寒時能握住的手,只是一個能陪他走到天荒地老的人,這樣的情緒反應在詞句裏,就不同於元稹的“貧賤夫妻百事哀”,也沒有蘇東坡夾雜的政治失意,誠如葉嘉瑩先生所說,“沒有大挫折,有清純的一份纖柔婉轉的詞心”。

這首小令將悼亡的情緒在夜晚燈火的.映照下肆意鋪張,在寥寥言語間蜿蜒流轉的是一種滲透骨髓的純粹傷感,一種無法擺脫的心靈痛苦,一種幸福與愛情一去不復返的遺憾。而在這篇以及納蘭幾乎所有的悼亡詞中,又都有着一種對青春與愛情能夠永生的渴望。或許,他的悲劇不在於盧氏的死亡,也不在於盧氏死亡所帶來的悲傷,而在於盧氏死亡後他心靈無法擺脫的幻滅狀態。字面上心死如灰的背後,是納蘭的迷惘,也是存活於這世間的人們都未看透的,人生的大真實與大虛幻,大歡樂與大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