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樂與馮深居登禹陵》翻譯賞析

《齊天樂·與馮深居登禹陵》作者爲宋朝詩人吳文英。其古詩全文如下:

《齊天樂與馮深居登禹陵》翻譯賞析

三千年事殘鴉外,無言倦憑秋樹。逝水移川,高陵變谷,那識當時神禹。幽雲怪雨。翠萍溼空樑,夜深飛去。雁起青天,數行書似舊藏處。

寂寥西窗久坐,故人慳會遇,同翦燈語。積蘚殘碑,零圭斷璧,重拂人間塵土。霜紅罷舞。漫山色青青,霧朝煙暮。岸鎖春船,畫旗喧賽鼓。

  【前言】

《齊天樂·與馮深居登禹陵》是南宋詞人吳文英所著的一首懷古詞。該詞結合歷史傳說故事,抒寫登禹陵、謁禹廟之所見所感,用語艱澀,詞義怪僻,且脈絡有突兀之感,但卻旁徵博引,表達了詞人對先賢的無限仰慕之情。

  【註釋】

⑴齊天樂:詞牌名。又名“臺城路”、“五福降中天”、“如此江山”。《清真集》、《白石道人歌曲》、《夢窗詞集》併入“正宮”(即“黃鐘宮”)。茲以姜詞爲準,一百二字,前後片各六仄韻。前片第七句、後片第八句第一字是領格,例用去聲。亦有前後片首句有不用韻者。

⑵馮深居:字可遷,號深居,江西都昌人。淳桔元年(1241)進士,與詞人有交往。

⑶禹陵:傳爲夏禹的陵墓。在浙江紹興市東南,揹負會稽山。

⑷三千年事:夏禹在位是公元前2140年,至吳文英在世之年1250年,約爲3390年,故曰三千年事。

⑸高陵變谷:高山變爲低谷。比喻世事滄桑,變化無常。

⑹幽雲怪雨:謂風雨之不同尋常。

⑺樑:當爲禹廟之梅粱。據嘉泰《會稽志》卷六:樑時修禹廟,“唯欠一樑,俄風雨大至.湖中得一木.取以來樑,即‘梅樑’也。夜或大雷雨。樑輒失去,比復歸,水草被其上.人以爲神.縻以大鐵繩.然猶時一失之”。

⑻舊藏處:指大禹治水後藏書之處。《大明一統志·紹興府志》:“石匱山,在府城東南一十五里,山形如匱。相傳禹治水畢,藏書於此”。

⑼寂寥:寂寞寥落.指人生亦指心境。

⑽慳:稀少。

⑾翦燈:剪去油燈燒殘的燈芯,使燈焰明亮。

⑿積蘚殘碑:長滿苔蘚的斷殘古碑。

⒀零圭斷璧:指禹廟發現的古文物。《大明一統志·紹興府志》: “宋紹興間,廟前一夕忽光焰閃爍,即其處劇之,得古硅璧佩環,藏於廟”。

⒁賽鼓:祭神賽會的鼓樂聲。此指祭祀夏禹的盛會。

  【翻譯】

夏禹光輝的業績已翻過三千餘年,眼前只剩下寒鴉數點。倚着秋樹緘默無言。江河改道,高山變成深谷。在這漫長的'三千多年裏,幽雲出谷,怪雨揮鞭。溼漉漉的萍藻,還懸垂在那根梅樑之間,趁夜深人靜,它曾飛入湖底,跟兇龍進行過一場鏖戰。雁羣飛起,把一行大字寫上藍天。那一行行文字,莫非就是當年夏禹藏在山中的寶貴書篇。

映着西窗,我們相向而坐,故人難得有這次意外的會面。剪去燈花,與友人深居夜語。長滿苔蘚的斷殘古碑,禹廟發現的古文物,重現人間。霜葉已經凋零,惟有青山任隨晨霧夕煙之變化而不改其色。漫想春日祭祀夏禹時的熱鬧場景:岸邊停着畫舫,彩繪的旗幟招展於喧譁的賽鼓聲中。

  【賞析

理宗淳祐元年(1241)秋,詞人與好友馮深居登上禹陵,感慨聖皇夏禹的豐功偉業,想到如今頹廢的天下大勢,有感而發,寫下了這首《齊天樂·與馮深居登禹陵》。

上闕寫登禹陵所見所感,造語深奇幽邃,既寫實又寫虛,虛實結合,古今變幻,多處用典,插入了詞人豐富的主觀想象。“三千年事殘鴉外,無言倦憑秋樹”兩句懷古,“三”字與“千”字,都是中國歷史上具有獨特意義的字,詞人同時使用兩個,使全詞籠罩在歷史滄桑感之中。“無言”一詞,寫出了詞人自身擁有不忍明言、不可盡言的痛苦。於是藉助登禹陵懷古的機會,抒發自己的感慨。“倦憑秋樹”中的“倦”字,可能是因爲白日登臨的疲倦,但是這句詞緊承首句“三千年事”,所以詞人負載的,還有幾千年來人類在憂患勞生中感受到的疲弊。而詞人能夠倚靠的,僅僅是一顆蕭瑟凋零的秋樹,所以說“無言”。

“逝水移川,高陵變谷,那識當時神禹”三句呼應片首,說夏禹的豐功偉績竟不被後人所識,詞人對世事變換、滄海桑田的感慨溢於言表,深鬱悲涼。“幽雲怪雨。翠萍溼空樑,夜深飛去”三句,反用“飛樑”之典,於懷古之思中更增變換之感。“雁起青天,數行書似舊藏處”,再次抒發對大禹的憑弔之情,深化全詞主題。

下闋緊扣詞題“與馮深居登禹陵”,寫入與馮深居登臨之事、憑弔細節以及心中感慨。“寂寥西窗久坐,故人慳會遇,同翦燈語”三句詞是化用李商隱《夜雨寄北》“何當共翦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之詩句,詞人與馮深居久別重逢,因爲志趣相投、際遇相似,這次同登禹陵,故有說不完的話。“積蘚殘碑,零圭斷璧,重拂人間塵土”三句,寫出了日間在禹陵所見所聞。“霜紅罷舞。漫山色青青,霧朝煙暮”三句,又以浪漫筆調,另闢新境。自情感之中跳出,別從景物着筆,而“霜紅”一詞,隱隱與開端次句中的“秋樹”相呼應。詞人從蒙塵的古蹟寫到了眼前的秋色,深慨時光流逝之速。此三句寫節氣變化、四季更迭,而青山長存,更添人世無常之悲。不過,即便如此,詞人對未來還是充滿了樂觀情緒。

結二句“岸鎖春船,畫旗喧賽鼓”,乍一看,不免有突兀之感。前詞中的景物如“秋樹”,如“霜紅”,明明都是秋日景色,而此句竟然在承接上文時寫了一個“春”字。是因爲“倦憑秋樹”是登臨當日的實景,“霜紅罷舞”則寫的是包容秋季全部變化。至於“山色青青”,更透漏出暮往朝來、時移節替,冬逝必定春來人間哲理。

全詞通首以秋日爲主,其情調全屬於寥落淒涼之感,於結尾之處突顯春日賽會之喧鬧,爲全篇寥落淒涼之反襯,餘波盪漾,用筆悠閒,果真可以因春日之美盛忘懷秋日之淒涼者;然而細味詞意,則前所云“霧朝煙暮”句,已有無限節序推移之意,轉瞬即逝的春日喧鬧與永恆的悽寂形成鮮明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