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荊溪即事》原文及賞析

折桂令·荊溪即事

《折桂令·荊溪即事》原文及賞析

朝代:元代

作者:喬吉

原文

問荊溪溪上人家,爲甚人家,不種梅花?老樹支門,荒蒲繞岸,苦竹圈笆。寺無僧狐狸樣瓦,官無事烏鼠當衙。白水黃沙,倚遍欄干,數盡啼鴉。

譯文

我問荊溪岸邊的人家,你們是什麼人家,怎麼不種植梅花呢?他們用老樹支撐着大門,荒蕪的蒲草長滿了水岸。他們用細瘦的竹棍圈出籬笆。小廟的神明不靈驗,狐狸在瓦上跳騰;當官的不管事,讓烏鴉和老鼠滿衙門跑。溪水白茫茫的,岸上滿是黃沙。我倚遍一處處欄杆,一隻只數盡了那亂叫的烏鴉。

註釋

折桂令:曲牌名,又名《蟾宮曲》、《天香引》。

荊溪:水名,在江蘇省宜興縣,因靠近荊南山而得名。

爲甚人家:是什麼樣的人家。

老樹支門:用枯樹支撐門,化用陸游詩:“空房終夜無燈下,斷木支門睡到明。”

圈笆:圈起的籬笆。

樣瓦:戲耍瓦塊。

烏鼠當衙:烏鴉和老鼠坐了衙門。

賞析

這是一首表現當時南方農村貧窮景況的小令。荊溪是江蘇南部流經宜興通往太湖的一條河,“即事”是作者途經荊溪即目所見有感而作。荊溪自古便有種梅花的習俗,作者慕名而來,卻連梅花的影子都沒看到,用失望的心情寫下這首曲子。

前六句作者詢問溪上人家爲何不種梅花以及眼前荒涼景象。曲一開始,作者不直寫荒涼景象。卻巧設問句,問荊溪溪上人家爲何不種梅花。梅花盛開於冬日,故知作者至荊溪邊乃在寒冬時節。更重要的是,梅花花枝俏麗,笑傲霜雪,是美好的化身,是品格高潔的象徵。作者在《水仙子·尋梅》中曾抒寫過他對梅花的酷愛。因此,這一問,既表現了作者的情感,也說明他對現實的不滿。表面上看,作者的責問彷彿是針對荊溪溪上人家的,其實不然。那言外之意彷彿是荊溪溪上的人家在說:不是我們不種,而是顧不上,請看我們是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之中。就這樣,它很自然地起到了爲下面寫荒涼景象的引導作用。這樣的起始非常別緻而富於啓發。接着,作者便描寫了荊溪溪上人家及其周圍的環境。“老樹支門”、“苦竹圈笆”,說明房舍的簡陋;“荒蒲繞岸”,說明環境的荒涼。這樣貧窮的荊溪溪上人家沒有心思去種梅花。從表面上看,它是作者在自問自答,實際上卻可以認爲是代答,是在描寫荒涼的景象中表現荊溪人民,也就是廣大貧困的江南人民對現實生活的不滿。

末五句作者再言荊溪所見以及內心的感受。“寺無僧狐狸樣瓦,官無事烏鼠當衙。白水黃沙,倚遍欄干,數盡啼鴉。”這是作者就其在荊溪上所見進一步所寫,可見景象是何等荒涼。字裏行間,其諷刺意味又是何等強烈。大元統治下的黑暗社會,就是一座“無僧”的“寺”。這座“無僧”的“寺”就是那些“狐狸”的安樂窩,那些“當衙”的官老爺們,就是“鳥鼠”之類,而“鳥鼠”又何能“當衙”。作者把矛頭直接指向宮府,揭露元朝統治者的暴虐、昏庸和腐敗,是使人民貧窮、大地一片荒涼的根本原因。面對眼前這一切,作者一個人久久地憑欄眺望:遠處,“白水黃沙”,看不見一點綠色,沒有一點生氣。近處,雖日已黃昏,但荊溪人家的屋頂上卻不見縷縷炊煙,只有歸巢寒鴉的啼叫打破了這黃昏的死一般的寂靜。於是,他一隻一隻地數着,直到把歸鴉的數目數完爲止。結末對荊溪黃昏景色的描寫,作者處處流露出淒涼、憂傷、憤懣的.心情。不然,作者不會把欄干倚遍把啼鴉數盡。這一“倚”一“數”,正說明他孤寂太甚、惆悵太重、憂傷太深。託物寓情,一個“啼”字,既是鴉啼,也是“倚遍欄干”的作者內心極度悲涼的曲折反映,其中也包含着對“狐狸樣瓦”、“鳥鼠當衙”的憤懣不平。

這首小令所描寫的荊溪荒涼景象是具有典型意義的,它是元朝統治下的社會現實的真實寫照,反映了在民族壓迫和官僚地主壓榨下被賤稱爲“南人”的江南人民的窮困生活,表現了作者對“狐狸樣瓦”“鳥鼠當衙”的黑暗現實的痛恨。作者對官府的抨擊是直接而大膽的,文筆是尖刻而辛辣的。從文藝上看,全曲語言質樸而又辣味十足。描寫荊溪的荒涼景象,首、中、尾一以貫之。首尾含蓄而別緻。中間則諷意深刻。陶宗儀《輟耕錄》在引述喬吉作樂府六字法後說:“大概起要美麗,中要浩蕩,結要響亮。尤其在首尾貫穿,意思清新。”喬吉此曲,可謂得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