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感人的空間日誌賞析

天,灰濛濛的,眼看就要黑下來了。順嫂站在門口的雪地上焦急地向對面山上張望着,不時又回過頭來瞧瞧沿河的公路,一條渾身漆黑的狗在她的身邊搖着尾巴晃來晃去。她的身後是一棟普通的侗家木屋。木屋的板壁許多地方已經脫漆,分明是好幾年沒上過亮油了。用薄紙糊着的窗子也有了許多破洞,寒風吹得窗戶嘩嘩響。整棟房子佇立在雪地裏顯得更加破敗和灰暗。

最感人的空間日誌賞析

昨天氣溫驟然下降,夜間,豆大的雨點伴着沙雪從彤雲密佈的天空中掉下來,灌進了木屋。由於房子年久失修,屋頂上的瓦許多地方都爛了,雨水從瓦縫中漏下來。一會兒,老順和順嫂住的房間就開始滲水了,老倆口只好披衣起牀,找來大大小小的盆,將水接住,幸好牀的上面沒漏,還能睡下去。可是雨水滴進臉盆發出的叮叮噹噹的聲音弄得老倆口再也不能安穩地睡覺了。

早上起來,老順看見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刺骨的寒風呼呼的颳着。他回到竈邊,想燒點火暖暖身子,可竈邊只剩兩三根柴。天氣越來越冷,大地冷得像個冰窖,沒柴火煮飯取暖怎麼行呢?他急忙生火,將昨天剩的飯熱一熱三扒兩口吃了,然後向還在牀上的老伴打過招呼,就扛起扁擔和柴刀迎着寒風上山去了。

老順今年已經六十有五,也到了該他享兒孫福的年紀了。可自從前年他唯一的兒子和媳婦帶着大孫女到廣州去打工以後,家裏就剩下他和老伴,還有一個十歲的孫子蛋蛋。犁田、砍柴、插秧,打穀子等重活都理所當然地落在這位垂暮的老人身上。

蛋蛋今年讀國小三年級,因爲附近的國小學生太少,學校已經被拆除,他只好到十多裏外的鎮中心國小去讀書。平時就住在學校,今天是週五,正好趕上他回家的日子。

眨眼天就要黑了,老順和蛋蛋都不見影兒,你說順嫂怎能不着急呢?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老順才挑着一擔柴高一腳,低一腳的跨進竈房的門。黑子迎上前去咬着老順的褲管,順嫂急忙上前幫助他從肩上卸下柴擔。燈光下,順嫂看見老順那佈滿皺紋的臉都快凍青了。頭上身上沾滿了雪。老順一邊拍打着身上的雪一邊走進屋說:“地上有雪,路又滑,柴真不好砍,差點還摔到溝裏去了。”“回來就好,真讓我擔心。”順嫂說着,從火塘裏三角架上的鼎罐裏舀了一盆水遞過來,“快擦把臉,暖暖手。”

正說着,外面響起了蛋蛋稚嫩的童音:“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哐當”門被推開,蛋蛋裹着一陣冷風撲進奶奶的懷抱。

“奶奶,我想你了。”

順嫂愛憐地撫摸着孫子凍紅的小臉,說:“奶奶也想你呢。快上火鋪去,奶奶燒大火給你烤烤手。”長方形的火鋪,中間是個大火塘,蛋蛋和老順各坐在火鋪的一邊。黑子站在火鋪的下面,頭正好耷拉在火鋪上。順嫂在一邊忙着淘米煮飯,砧板上放着一點肉,那還是兩天前老順到鎮上趕集買來的,老倆口捨不得吃,特意留着給孫子的。順嫂一邊用鍋鏟翻動着鍋裏的菜,一邊詢問孫子的學習情況,老順在一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菸。

蛋蛋看看爺爺,又看看奶奶,低下頭輕輕地說:“這次語文測試,我才考了……考了四十分。”

“多少?大聲一點,奶奶沒聽清!”

“四十分”蛋蛋把聲音提高了一點說。

這下老倆口都聽清了,順嫂說:“不錯,不錯!有四十分就可以了。”

老順接過話頭說:“昨兒個聽說,隔壁家的石頭才考了十分呢,我們蛋蛋已經超過他三十分了。”

這時,蛋蛋擡起頭來,繃緊的神經總算鬆弛下來,沒想到這一關那麼容易就過了。蛋蛋開心地從書包裏拿出試卷,“老師還要簽字呢,爺爺。”

“爺爺老了,眼睛看不見,你就替爺爺簽了吧。”

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蛋蛋麻利地在試卷上寫上“張順天”三個字,看也不看就順手塞進書包裏。

燈光下,順嫂忽然看見孫子的額頭上有個大青包。她急忙丟下鍋鏟,跑過來,抱着孫子的頭仔細地瞧了又瞧。然後吐了點口水在那粗糙的手心裏,輕輕地揉着蛋蛋頭上的包.

“這包怎麼來的?”老實告訴奶奶。

“和同學打架了,他把我推到牆上,撞出來的。”

“打架了?你怎麼這麼老實,不知道還手嗎?讓人家推成這樣。他推你,你也推他就是呀。”

老順也湊過來,摸摸蛋蛋的額頭,說:“還疼嗎?老太婆你就別羅嗦了,快去弄點清油來,擦擦就沒事了。”

經過這麼一折騰,鍋子裏的菜差點糊了,順嫂急忙舀了點水倒進鍋裏。然後裝上飯,祖孫三人就着火塘裏的火吃起了晚飯。時間已經是九點了.

順嫂收拾好碗筷,正想歇會兒

,房間裏的電話響起來,順嫂急忙出去接電話。

拿起話筒,順嫂聽到了遠在廣州的兒子的聲音。

“媽,是我,你好嗎?”

“哎”聽到兒子的聲音,順嫂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一滴老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媽,爸爸和蛋蛋都好嗎?”

“我們都很好,你們放心。”

“廠裏要加班,今年恐怕不能回家過年了。”

“我和你爸都還麻利,走不開就不要回來了。我掛了,長途電話很貴的。”說完順嫂沒等兒子回答就掛斷了電話。她在房間站了一會,纔回到火鋪上,告訴蛋蛋說:“你爸他們不回來過年了。”

“不回來就不回來,反正我也不想他們。”蛋蛋賭氣說。

“唉——”老順長長地嘆了口氣。

接下來,祖孫三人就不再說話了。

房間裏出奇的靜,只聽見火塘裏火苗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音。

……

不知過了多久,老順說:“睡吧,這幾天我腰疼病又犯了,想躺會兒。”

順嫂用火鉗把火塘裏的火埋起來。

祖孫三人朝房間走去。順嫂和蛋蛋進了房間,老順帶着黑子到牛圈和豬圈邊轉了一圈,看看沒有什麼異常,就對黑子說:“黑子,你精神點兒,別讓小偷把我們家的牛偷走了,它可是我們的命根啊!”

說完老順將大門的門閂插上,走進房間,順嫂和蛋蛋已經睡下了。他也脫下外衣上了牀。

一會兒,蛋蛋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順嫂憂心忡忡地對老順說:“孩他爸,地裏的紅苕沒收完,這麼大的雪恐怕是要爛在地裏了。”

“年豬那麼大,到哪裏去找人來幫忙殺呢?”

“睡吧,睡吧,說不定明天就天晴了。”老順打斷了老伴的嘮叨。

順嫂不吱聲了,房間裏安靜下來,很快燈也熄了。

屋頂上又沙沙地響起了下雪的聲音,屋外黑子“汪汪——汪汪——”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