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場流水宴席個人人生感悟

人生就像流水宴席,不同時間上不同的菜,只是誰也不知道下道菜是什麼,何種味道。

人生是場流水宴席個人人生感悟

(黃山)

2001年我在大龍山鎮腳下,開着水暖店,帶着妻兒,一守就是五年。到2006年,我渴望新的旅程,隻身來到黃山,與禮泉匯合,坐着皮卡一路顛簸,進入三省交界的深山一個叫璜茅的地方。過一條湍急的小河,入高速公路橋下,在一間竹子搭建的工棚裏落定。棚內擺着兩張牀,中間放着一張桌子。

禮泉承包的是京臺高速公路附屬工程,製作水泥製品,剛進駐工地,設備沒到位,生產沒有啓動。平時只有我一個人,非常悠閒,我靠閱讀《紅樓夢》打發山中時光。有時,我爬山眺望,綿延起伏的大山,沒有盡頭,不知家在何處,感覺自己像一隻螞蟻落入荊棘叢中。有一天,我無意中發現從隧道里打出來的石塊裏,有原始的藻類,這崇山峻嶺的地方,億萬年前,竟然是海洋。宇宙浩渺,滄海桑田變遷,人只不過是蜉蝣,最遠的跋涉也只不過是佛祖的指間。

獨住深山,最愁山雨綿綿,讓人寂寞。山雨瀟瀟,天地空濛。雨水從橋面瀑布般流下來,落在棚子上,棚子裏“啪啦啪啦”地滴水,被褥盡溼。後來,蓋上劣質帆布,氣味難聞,眼睛流淚,喉嚨幹癢,只得搬出,住在無遮蓋的橋下。雖不擔心豺狼野獸,但蚊子奇多,大於蝴蝶,遂想在山下租一間房子住。

一天,山下有一農婦介紹她家有房可以出租。我隨她下山,遠遠地看見,山坳中一座古樸秀麗的山村與大山相映成趣。過一座古橋,溪水奔流而下,激起雪白水花,鵝卵石光滑圓潤。橋邊一棵撐天的古樹枝繁葉茂,灰瓦白牆的房屋被翠竹綠樹環繞掩映着,一派詩意的山村圖畫,村裏闃無人影,只有溪流的聲音迴盪,靜謐之中浸潤着悠遠的意味。農婦家是典型的皖南山區的徽派房舍,進入屋內立即感到一股幽涼氣息。粗木柱樑,保持原始構造方式,順木梯而上,二樓是木質結構,踩在木上板“嘎吱嘎吱”地響,悅耳好聽,引人遐想。令人神往的悠閒農家生活圖景浮現腦海,除去永無止境的慾望,在此安身倒是不錯的所在。

工地管後勤的老胡,說本地有好酒——婺酒,有藥用價值,我喝過幾次,覺得沒有什麼特別,倒是茶幹,有特色,結實,有茶的清香,味美。回家時,我特意帶了五斤。當地還有一種特產——楊梅酒,看似紅葡萄酒,微甜,很好喝,在酒類中是我的最愛。

在黃山的深山裏我呆近兩個月,工地正常運轉後,我被調到淮南工地。

(淮南)

如果說在黃山的艱苦日子裏,還有沾點淳樸安寧田園的生活氣息,而到淮南卻面對着險象環生的挑戰,有時,感覺像西西弗斯一樣進行一項無法完成的任務,讓人心力焦悴。

在我沒到淮南前,有一班人吃不了苦,撤離了。我到淮南,最初住在小孤堆旅館裏,和李兵張羅着在工地安營紮寨,招兵買馬。有天,我們買來排擋用的帳篷,安在空地上,做工棚。下午從城裏買鍋碗瓢盆回來,棚子竟被風吹得無蹤影。後來,在棚子腳上釘上鋼筋,壓上石頭,才安穩。一天,下起風暴雨,狂風似乎要把棚子掀上天,我帶着兩個工人死拽,才扛過一場劫難。淮南夏天炎熱難耐,有幾天中午,熱得我無處藏身,只得鑽到牀下,開着電風扇。

這些苦對於公路上的建築工來說,都是家常便飯,最頭疼是附近的“惡勢力”。在工地開工前,有兩幫最強的勢力爲爭奪工程,進行火拼,被警方打擊。剩下二流子,經常來工地騷擾要活幹。有一次,我請附近菜店老闆介紹供黃沙的供貨商來洽談合作,他遲遲沒有回話。後來,項目經理介紹他的供貨商來,價格公道,我跟他簽訂合同。幾日後菜店老闆把當地惡勢力老大帶來。我說你來遲了。那個老大非常生氣,一下子呼來十幾個雕龍畫鳳的小混混,喊打喊殺地阻止我們開工。我們被迫停產。我及時向老闆彙報。第二天,我們正開動機器生產,衝進來一波小混混,凶神惡煞一般,對我們狂喊亂叫。我立馬打電話給老闆,一會兒,工地上身強力壯的保安個個拿着警棍,一幅開打的樣子,涌過來。小混混們見識不妙,四下逃竄,臨走,兇狠地指着我說“:你等着!”。

生產在艱難和不安中進行着。由於老闆沒有協調好關係,工作阻力太大,讓我時常感覺在進行無法完成的任務,非常沮喪,但一直堅持着。在這期間,有件事差點造成慘劇。迫於交通不便,資金緊張,我買了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車,小心翼翼地從村莊開出,順着坑窪的土路,開到像大壩一樣的路基上。李兵見我第一次開,就能駕駛自如,他也試試。我看到路面平坦寬闊,就一邊說:“車龍頭有點偏”,一邊把鑰匙遞給他。他發動摩托車,向脫繮野馬,斜斜地衝出路基(路基高出地面兩層樓)。說時遲,那時快,我立即彎腰抓車廂,沒夠着。“轟”地一聲碰撞聲響起。我嚇得閉上眼。完了!我當時腦子一懵。當我睜開眼時,轉驚爲喜。三輪車卡在壩中間的預製塊,他毫髮無傷。

經過幾個月的煎熬,終於得到解脫。一班人馬撤到池州。

離開淮南工地時,我的.臉黑得像非洲人。

(池州)

在池州沿江大道項目部裏,我的職位是物資部長兼會計,由於人手少,幾乎樣樣都幹。

有一次,禮泉(工地負責人)安排工人幹活,他指派我去安排小陳幹活,小陳悠閒地躺在牀上,哪裏聽從我的驅使,我叫他幾次,他懶得動,還來了火,對我一頓臭罵,我們差點幹起來。本來和和氣氣的同事,反目成仇。禮泉要求我看緊買菜的老陳,我硬着頭皮,隔三差五地叮囑他買好菜。最氣人的是工程師小劉,離開工地支錢,天天向我要錢,老闆不給,他對我心懷恨意,以爲是我從中作梗,有意爲難他。小劉臨別時,對我誤解很深,傷心得差點流淚。誤解往往會造成的衝突。有天差點爆發得不可收拾。一段時間,經理調低工人工資(我也降了五百,而且事前同樣不知情),工地負責老操由於工作壓力大,晚上常在加班時,擅離崗位,去城裏散心,後來,被項目經理知曉、批評。他以爲是我想競爭他的職位,在背後告狀,對我恨之入骨。人生路本來就充滿着艱辛,然而,人與人之間還要相互碰撞擠壓,還會誤解爆發不必要的衝突。一天中午,工人們正在吃飯,不知何故,他衝到我面前,眼晴瞪的像燈籠似得,滿臉怒氣,舉起飯碗,準備砸我。我看他那樣,非常坦然,知道他對我有誤會,所以我對他此舉報以微笑。他轉念,將一碗飯扔進了泵站的深渠裏。有段時間,傍晚下班,禮泉常喊我到江堤上散步,在清溪塔下,他滿臉憂愁,向我抱怨老闆虧待他,頭幾次,我安慰他,我認定經理爲人不錯,將來會帶他成長。但聽他說久了,我受他影響,對經理的信心發生動搖。隨着經理接到新項目的消息增多,我也漸漸感覺到禮泉所說的這些話目的是不想讓我去新工地發展,跟他產生競爭。我是個舉世無爭的人,不想傷朋友之間的和氣。主動向經理提出辭呈,說自己另有事頭。我們曾經如同甘共苦的兄弟,將來只有攜手才能闖出一番事業,但他想不到這點,只能爲他惋惜,沒有像我這樣真心幫他的人,往後的路一定難走。

如同陷在“辦公室陰謀”裏,我苦悶焦躁,幾乎想不到回家,我只有在傍晚時分,偶爾去平天湖邊散步。平天湖比西湖寬闊,似一幅淡淡的水墨畫,湖水清澈,處處彰顯着自然之美。湖邊精巧的小橋、雅緻的別墅,掩映在湖水當中,巧妙地勾勒出幽雅的意境。 有一次,禮泉騎車帶我行駛在湖堤上,湖面微波盪漾,湖畔有一座半島,翠竹茂盛,竹林中有戶人家,如詩如畫。他突然指着那座清幽的庭院說:“要是能住在那間房子裏就好了”。他的話讓我吃驚,一直以來,我以爲他是草莽之人,毫無優雅情趣,今天出此言,讓我對他的印像大爲改觀。也許,這兩年突然的發跡,承受的壓力變大,有些力不從心,嚮往平靜安寧的生活吧。

走天涯,嚐盡上蒼賜予的各種風味的菜餚,收穫滿倉的回憶,待到耄耋之年,哪裏也去不了時,再一一翻出來回憶,那時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