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級的數學老師，柳姓，個子不高，精瘦，卻極富個性：總是板着一張臉，富有棱角的嘴緊緊地抿着，他常暗暗咬牙，腮幫上的肌肉便有力地鼓突着，一雙眼睛犀利冷酷，我們怯與對視，總覺冷颼颼的。上他的課，誰都小心翼翼，集中精力聽課的很多，極少數對讀書全無興趣的，也要裝模作樣。他的課，板書工整、一目瞭然，思維敏捷清晰，表述準確簡明，喜歡設懸念賣關子，尺水興波，暗裏透着一股狡黠勁兒，很能激發學生的抽象思維。我特別喜歡聽他的課，也不是很怕他，因爲我直覺他雖然不苟言笑、不露聲色，但偏愛我。
他有個習慣，或者說有個激勵機制，那就是經常一堂課留個15至20分鐘做課堂作業，先完成的'，可以出教室玩耍。班上幾十號人，總是又瘦又小的我第一個完成，經過柳老師檢查，便從教室後面的角落裏抱着個籃球，去校園中間的平整的黃泥地上玩。籃球噼啪噼啪拍打着，濺起灰塵，然後我用力彈跳投籃，那籃球架籃板缺了一角，籃圈就剩個鐵環。今天想想，我那時拍打籃球特別用力，分明是在炫耀，是在享受成就感。我都出汗了，才陸陸續續有幾位同學加入，似乎成了規律。有一次數學課前的課間，我與同桌秋林爲瑣事在吵架，兩人叫得臉紅脖子粗，青筋都露出來了，竟沒有聽到上課敲的鐘聲。柳老師進來後，勃然大怒，不分青紅皁白，把秋林一把拽過去，就是一腳，直踢得滾到門旮旯裏，而對我也聲色俱厲的訓斥了一番。秋林本不大愛學習，上課老走神，作業一片紅叉，受了這次刺激，或許覺得老師偏心，一咕嚕爬起來，拎了書包回家啦，柳老師也吼不住，從此輟學了。秋林就住在我家後面的山腳下，每天都從我家門口來去。當時我還有幾分得意，之後便心生愧疚。及至今天，一遇到他便往事記憶猶新，總會熱情的招呼他，想來彌補些什麼。
柳老師的數學教得好，聞名遠近，他的愛體罰也是遐邇聞名。我就親眼見過幾出由體罰引出的鬧劇：一回是一位附近村莊的婦女，拿着洗衣服的木槌，去辦公室找柳老師理論，原因是柳老師罰他兒子跪在條凳上很長時間。還有一次，柳老師在上課，突然衝進來兩個人，與柳老師在講臺那廝打，緣由是捱了打的學生回去把哥哥叫來了。當時我們都嚇呆了，還是班長餘美麗反應快，飛快的去辦公室，叫來了其他老師，把他們拉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