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心存感恩憶華西

有些記憶歷久彌新,不隨時光流轉而消退。正如窖酒一般,存封的時間越長,就越發香醇。

作文心存感恩憶華西

八八年的時候,我生了一場大病,住進了華西第四醫院。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惟有母親陪護在我身邊。那時弟妹年齡尚小,一個在讀國中,一個還在讀國小,父親又要上班,又要照顧他們。我後來回想,最苦的其實不是我,而是他們。

在醫院裏的日子最爲難熬,每天要輸很多液體。只能躺在牀上東想西想,也不能隨便走動;加之對自己病情的一無所知和糊亂猜疑,我情緒很不穩定。有一次居然將藥瓶向護士砸去。

華西醫院的醫生有很高的職業素養,他們非常理解我這個來自大涼山農村的小病號,並不生我的'氣。其中一位頭髮有些花白的特有親和力,雖是醫生,卻博學廣聞的,說話很有磁性。他一邊爲我檢查,一邊和我聊天。他問我家住哪兒,我說涼山,他便問我是大涼山還是小涼山;又問我有什麼愛好,我說會拉點二胡,他問:能拉劉天華的《病中吟》嗎?我說會一點兒,他爽朗的笑了。還問我會彝語嗎,我又說會一點,他便用彝語問我一句,我聽不懂,他笑得更大聲了,我也笑了。遺憾的是,直到離開醫院,我都沒有看到他取下口罩的樣子。

在一個病人看來,他們挺帥氣、挺精神的。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胸前掛着聽筒,雙手插在兜裏或揹着。很奇怪,我只要看見他們進來,便覺神清氣爽。

有天早上查房的時候,一大羣女學生(實習生)跟着幾位老師走了進來,病房裏一下春光融融的。老師們問我好點沒有,女學生們在旁邊捧着個本子寫得很認真。那些女學生跟我年齡一般大,我心不在焉,靦腆的說:好些了。

其中有一位比我大些的,臉圓圓的,總是含着笑,是華西醫大的學生,家在西昌,她於是就稱我老鄉。她每天跟着老師來查房時,總要在大家走後,過來問這問那的;然後安慰我,說不要想得太多,樂觀點兒,病纔好得快。有時,還給我帶來些水果。一個漂亮的姐姐在你生病時,站在或坐在你的面前,又是那樣的花兒一般的笑容,怎能不讓人心動呢?何況有時,她又送來了鮮花。我的病似乎好了些。

人在生病時,其心理年齡跟小孩子是差不多的,儘管我已二十歲了,可我那時真的把她當着姐姐了。

“明天要上課,我就不來看你了!”她有時會這樣抱歉地對我說。其實,我已很知足。一個陌生人,哪怕就是給你一個微笑,一個善意的眼神,都會讓你心存感激的。

出院時,她留了通信地址給我,又叮囑我一番。

兩年後,我完全康復,於是給她寫信。她回了好幾封,鼓勵我好好工作,要健康快樂。還說,她是醫生,都是份內之事;何況又是老鄉,不足掛齒,不足爲謝;問全好了沒有,還寄上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她坐在公園裏的一個椅子上,圓圓的臉,扎着小辮,白衣黑裙;有一個湖,四周都是樹,很安靜。

病癒的我知道,在她看來,去關心一個需要幫助的人是很尋常的事,這和那個問我會不會拉《病中吟》的醫生前輩一樣都是在盡一種責任或義務,沒什麼好感謝的。

而我只能報以銘記和回憶,如品味封藏了多年的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