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眷念的江南冬野抒情散文

江南,自古就是一個水鄉澤國的地方,整個村野溝渠縱橫,池塘密佈,儘管現在北國是大雪紛飛的季節,而這裏卻依然是氤氲綠意,生機一片。優美而特有的景色充滿詩情的畫意,讓人流連忘返。

讓人眷念的江南冬野抒情散文

——前言

  一、冬野裏的生機

漫步田間阡陌,滿目是青綠的麥田,似鋪着嶄新的地毯。成羣結隊的鳥兒在尋找着秋的味道,也在享受着秋的殘羹冷炙,同時也在承受晨露的沐浴和冬陽的愛撫。有的在叼起遺落下稻穗,有的在啄食飄散的草籽,有的在暢飲那麥葉上露珠,有的在地面上打着滾的,也有的在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和暖的冬陽,青綠的麥田,晶瑩的晨露,歡快的鳥兒,以及四周圍牆般的長綠樹林,唯美而和諧地構成了一幅悦目的畫卷,更有那些鳥兒的合奏出的賞心的旋律,似一道道小溪在畫面上流淌。

在眾多的鳥中,我最熟悉的是機靈鳥。它們雙雙成對,已經在麥田的茂密的地方築下愛巢,準備在花開時分去繁殖自己的後代。較小身軀身輕似雁,及其機敏,它一聽到足音或者看到身影,就迅速地展翅高飛,在藍天白雲中“機靈機靈”地高唱,似短笛一般清明而悠揚。一則是在釋放自己那被驚嚇之情,而是為了告誡它的朋友們要做好逃避的準備,它簡直就是鳥兒的哨兵。

野雞,不知是自己身體肥胖的緣故,還是它有着故土難離的心情,它往往長年呆在自己選擇的那方水土,不離不棄,所以它不屬於候鳥。儘管在江南煙雨中,一旦小麥收割後,它的棲身之地從夏至秋屬於水稻的紮根處,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裏是水的世界,它只好隱居到那些雜草縱深處。可一旦秋將土地交給冬後,它們還是身披麗羽地回到自己的巢穴舊址,大約是因為舊年的安全,是它們的追逐的理由。

麻雀的性格好像是開朗的,它們在夜間鑽進樹林或者棲居檐下,經受冬夜的寒冷,可一旦朝陽露面,它們就忘記了昨夜星辰下的顫抖,嘰嘰咋咋,羣飛羣舞,找一塊豐美之地,或邊舞邊唱,或三五嬉鬧,或對對呢喃,可謂是一羣樂天派、月光族,只要有土地在,它們就不怕沒吃沒喝。

在那些縱橫交錯的溝河池塘邊,總少不了那一身素白的鷺鳥。鷺鳥的眼光不是在麥田的青波綠浪,而是一直定位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倘若它們發現目標,就會雲朵般飛去,俯衝而下,啄爪並用,撈起自己喜愛的魚蝦,去填飽自己的肚子。高興時,鷺鳥還會在水中天鵝般地暢遊一番,洗去身上的塵土。看似兇殘的舉動,卻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規律。

別看這些鳥兒無憂無慮地歡唱着,背後也時刻隱藏着一種危險,那就是一直盤旋上空的老鷹。老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些的鳥兒的一舉一動,一有機會,就箭般俯衝而下,能夠逃脱的鳥兒,還真是一種僥倖。

突然發現,我足前有一塊麥苗被齊刷刷的截去,沒有留下一絲踐踏的痕跡,只是間或地可以看到一些豆類大小的黑色糞便。不用去猜想,那就是野兔的傑作。我的.話還沒有説出口,“嗖、嗖”二聲,二隻金黃的野兔狂奔而出,速度之快,簡直讓我的目光無法去捕捉。

“好快,好敏捷的傢伙!”就在讚歎野兔矯捷之時,我突然感到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是一坨灰白色的滿身是刺的傢伙,原來是一隻刺蝟。可能是它夜間吃得太飽,就懶洋洋地躺在陽光下睡大覺。我用腳再次去踢了它一下,它不但不跑,還將身體收縮得更緊,似一個圓圓的球,張開的刺讓人無法下手。同時好像它也知道自己是國家規定的二級保護動物,反正你奈何不了它。

黃鼠狼這東西,卻比較小心,一身金黃的皮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它賊眉鼠眼,機智過人,被看它現在悠閒地在田頭的小灌木中從這裏竄到那裏,説不定,一會就會鑽到人家的雞籠裏去大快朵頤一番。它乾的就是不勞而獲的事,一個偷字就是它的職業,不會去考慮人們的意願的,儘管人類還立法保護它。

説煙雨江南的冬野充滿生機,不光是眼前的活潑着各種動物,也不光是氤氲綠意的麥田,還在那些溝河岸邊、道路二側的梢頭上。今日的江南已經今非昔比,就是村野種植的那些樹木也很少見到冬季落葉的樹種。最為常見的樹已經不是昔日的依依楊柳,也不是那被江南人稱為偉丈夫的挺拔的水杉了,而是長年葱葱蘢蘢、綠冠如傘的香樟樹。香樟樹不僅春夏氤氲綠色,就是秋冬依然我行我素地一冠華蓋,同時一年四季還散發着特有的馨香

紅楓石楠,雖然不怎麼高大,但它卻也是夠稱得上嘉木的樹種之一。它除越冬不會落葉外,身披綠衫的同時,也將自而來的果子成熟為鮮紅,一串串似朵朵紅花一般點綴着。同時,它的梢頭一直搖逸着楓葉般紅葉,這也是它名字的來歷。

現代園藝技術的發展,也為江南的冬景不斷地添加着色彩和花香。人們都知道並喜歡着一種八月開花的桂花,花香醉人而甜蜜,着實讓人眷念。而今,在江南冬天的村野裏到處可見桂花的身影,可聞桂花的香味,但,那並不是是純粹的桂花,而是叫做月桂的樹木,是用桂花雜交而來的樹種。不僅莖稈、枝葉和桂花樹一般無二,連花形花色花香也十分相近,同時它還是月月都花綻蕊吐的樹木。

  二、冬野,野菜也飄香

“二月二,挑薺菜,薺菜包餅筋拽拽……”這是流傳在我家鄉的一句時令俗語,然而,在煙雨江南這方沃土上,卻是不適用的。別説是那些種植的薺菜,就是曠野的那些野生的薺菜,在冬天裏也照樣生長旺盛,所以喜歡吃野生薺菜的人,往往在冬天就拿上方便袋和簡易的工具,驅車曠野,去尋找、挑挖薺菜。

薺菜的過早出現,與江南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密切相關,特別是充沛的雨水和偏高的温度,使得好多在我家鄉屬於春天食用的野菜,在冬天就迫不及待地撐破土層,並恣意生長。薺菜原本是一種野生的蔬菜,有着野草的習性: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雖然無人去眷顧它,它卻能夠年復一年地自行生長,而且具有不擇土壤的習性。

在如今寸土寸金的江南,説是荒野但並不荒涼,只不過是一些開發商徵用的土地還沒有使用的殘羹冷炙罷了,除了那些殘壁瓦礫外,更有曾經是農業命脈的河、溝、渠以及池塘等,仍然在滋潤着那方土地。少了人們的踐踏,成了許多野菜的樂園,同時又少了工業的污染,使得野菜成了人們的追崇。

剛剛走進初冬,那裏的薺菜就走進了許多人那青睞的目光中。野生的薺菜不僅口感鮮美,營養也特別豐富,那是因為它兀自承接雨露的滋潤,汲取着大地的精華,凝聚出純天然的綠色蔬菜,定然會成為人們喜愛的精美一碟。

在江南,薺菜有着許多種類和外觀,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有着潔白的根鬚,並生長着蓮座狀的葉莖。不同的是它們的葉形可謂千姿百態,顏色也不同。有的薺菜葉似春柳,長長的葉片通體翠綠色,讓人不禁要想起飄曳在春風中那柔曼的柳姿。有的薺菜的葉子則是呈長卵形,它好像經不住寒霜的折磨,咋看宛如蒲公英的葉片,外緣呈現鋸齒狀,枯黃中略帶一下暗紅色,似乎已經枯死。有一種薺菜的葉子很漂亮,簡直就是一根根翠綠色的羽毛,葉莖長長的,只在靠近梢頭處互生纖細若毫的細葉,在梢頭的端部則生長着一個心形的小葉,咋看就是一朵盛開的綠色金絲菊……

儘管薺菜的葉形不同、葉色也不同,但有經驗的人一眼就可以認識,倘若你不怎麼熟悉也不要緊,只要你採挖後放在鼻子前一聞便知,因為薺菜有着一種特殊的鮮美氣息。無論你挖會的薺菜是那一種,只要你在清水中去清洗,它的葉色就會逐漸青綠,並迅速地伸展葉莖,變得肥嫩。特別是在人們烹飪後,無論是爆炒還是做湯,都會擁有春韭一般的翠綠色,光瞥上一眼,定然讓你垂涎欲滴。

在那些田間小徑或者田埂以及河岸上,常常還生長着一種叫做馬蘭的野菜,極強的生命力讓它一經紮根生長,就不斷擴張繁衍,連成為一片。花隕葉枯後不久,它又冒着寒冷生出對稱葉片,恰如一隻只青綠色的蝴蝶,靜棲在地面上。馬蘭有着一種菊般的藥香,老遠,你就可以聞到它那淡淡的氣息。

馬蘭是一種多年生宿根性植物,它的根系十分發達,縱橫交錯在地面土層中。當秋風秋霜勁舞時,它的土上莖葉很快就枯死。大約是它的根系無法承受土下的寂寞,就放棄了冬日的休憩,毅然生長出潔白的莖芽,極力地撐破土層的封鎖。畢竟是寒冷的冬季,一旦生出莖芽遇上寒氣,就會被染上紫紅,但馬蘭並沒有退縮,還是我行我素地將葉芽綻放,綻放成為二片竹色的卵形的葉片,去仰望藍天白雲。

冬季的馬蘭,雖然沒有和暖的陽光愛撫,但它的葉莖卻十分鮮嫩,口味也十分純正,同時營養也最豐富,因此,在冬季馬蘭的身價倍增,成為宴請中引人注目的精美一碟。冬季挑挖馬蘭,不能夠使用剪刀,而是用剷刀去小心深挖,每一次挖出的都是潔白如玉雕出馬蘭葉莖。

在那些曠野裏,昔日的溝渠或深或淺得存在着,大多保留着秋日後的枯敗的景色。但倘若你沿着岸邊走去,就會很快地被一撮撮綠色綠色所吸引,那便是水芹的身影。冬季的水芹的葉子一般都如同初荷一樣,往往是浮在水面之上,但它的葉子很小。它的莖卻因水的深淺不同而長度不同,水深則長,水淺則短。水芹生長在水面下的葉莖幾乎沒有半點綠意,一抹的乳白色。水芹,特別是野生的水芹,最好吃的時間就是在冬季和初春。一旦春天的温度走高後,水芹的葉莖就會婷婷地秀出水面,變得粗大堅硬,葉莖也成為了綠色,而口感也變得較差。

在那些荒郊,春綠夏青着許多野草,秋風秋霜共舞時,枯黃並衰敗,倒伏地面後逐漸化為塵土。可,就在這蕭條枯敗的景象的底層,卻又盪漾着許多綠色。在眾多的野菜中,有一種近乎家蔬的野菜叫做辣菜,有的地方叫它為芥菜,還有地方稱它為雪裏蕻。不知道是何人在何時留下的種子,在何處生根併發出了第一個芽兒,經歷一個春夏後,結出了無數的芥子,細小種子一旦成熟,就隨風飄揚,飄落在臨近的地方,走進自己的夢鄉,期待着秋日的霜露的滋潤,生根發芽。

是野菜,就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勿需人們的眷顧,就會按時枯榮。那些芥菜的種子在炎炎盛夏時,躲進那些雜草的根鬚下,享受着清涼。直到秋末,秋陽高遠後,它才從清夢中醒來,來不及揉一下眼睛,就生長出鵝黃的真葉。天生不怕寒冷的芥菜,即便遇上大雪紛飛,它也照樣生長。一旦遇上冬天的陽光,它就恣意瘋長。這個芥菜,也是呈現蓮座狀的莖葉,葉色青綠近墨,葉緣呈現細微的鋸齒狀,天生就攜帶着一種辣味,不宜直接食用,但只要一經淹制,就會變得鮮美,就是那些家蔬也無法與之媲美。

在煙雨江南,無論是路邊的餐館,還是星級的飯店,都可以見到這種人見人愛的芥菜,而又常常被人誤以為是雪裏蕻,雪裏蕻也因此被抬高了身價。因為它們過於相像,咋看,簡直就是雙胞胎。只是雪裏蕻在霜雪中的葉色會變成紫紅色,而這種野生的芥菜,則我行我素地“面不改色”。

淹制後的芥菜,其吃法很多。就可以單一爆炒,也可以與魚、肉等腥葷一道入鍋,喜愛的人不是將它用來燒湯,就是用它去下面條,更有人將它包進包子……總之,在江南,它的食用方法很多,你,愛誰誰就是了。

在那些曠野裏,還有一種來自山野的風在刮,那就是常常被人們誤認為是家蔬的菊花腦。菊花腦是一種多年生的根生性蔬菜,無論是葉色葉形和生長習性以及整體外貌,都和菊花一模一樣,也可以説它就是一種菊花,之不過,菊花腦的花朵是單一的金黃色,花朵很小,花形也比較質樸,質樸得如同山野的女孩——純淨、天真。

菊花腦本是在陽春時發芽生長的蔬菜,可在水鄉澤國的江南,由於氣温偏高,雨水較多,使得菊花腦在秋季花綻蕊吐後,剛剛完成自己的一個輪迴,還沒有來得及休眠一番,就在自己的根鬚上匆匆忙忙地再次發芽生長,墨綠一片。儘管冬天的温度偏低,但它生長的新頭卻十分肥美,葉子肥大,也少了苦澀的口感,濃了特有的藥香的氣息,是難得的一份享受。

走過那方荒野之地後,我心裏在想,在曾經的艱難歲月裏,這些野菜曾經救過無數貧困中人的命,曾經被野菜救活的人當然對野菜有着一種特殊的情感。然而,在當今社會裏為了高產,去獲得更多的利潤,對蔬菜大量使用農藥和化肥,野菜不僅能夠解除人們一時嘴饞,是不是還可以拯救富裕中的人命呢?

那些餐桌上食用的所謂野菜,未必是真正野生的野菜,倘若你不去親身躬為地去採挖的話。

無怪早在大唐王朝,上任姑蘇城的白居易在目睹煙雨江南的冬景後,吟哦出那樣的千古詩句:“十月江南天氣好,可憐冬景似春花……”更無怪許多文人墨客也好,天涯遊子也罷,只要一踏進清雅如水的江南,就如同喝了窖藏千年的女兒紅,都在舌尖上、或者雙眸裏品味到江南的古韻新曲,寧願醉卧在氤氲的江南秀色裏,不願醒來,不願回鄉。

我,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