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關於一個夢

"如河駛流,往而不返;

經典散文:關於一個夢

人命如是,逝者不還。"

這是佛經裏的句子,大概就是"不還"一詞的出處。這是我的臆斷,沒有向不還師傅求證。一是初見多問怕失禮,二是擔心有忌諱。 我不能十分確定那個修籬笆的灰衣人就是《叩夢》一書的作者。暫且試試吧:

" 不還師傅,"我試探着呼叫了一聲。

" 不還師傅,"我提高聲音又呼叫了一聲。

" 哎,"有了迴應,應聲的人就是她-不還。

她一邊輕輕彈撲着身上的塵土,一邊打着招呼向我們這邊走來。

" 下山了幾天,回來發現籬笆牆有幾個地方損壞了。"她的聲音平淡得如那淙淙的流水,臉上似有似無地掛着禮貌的笑意。

第一眼,出乎我的想象,她的容貌與形象不似一個化外之人。她讓人感到一見如故,像是故友重逢一般。同時,直覺告訴我,她一定有個不尋常的故事。

" 不還師傅,我要請一本《叩夢》,勞煩您籤個仙名吧。"我説。

" 屋裏請吧。"她邀我們去她的書齋。

書齋會是個什麼樣子?我們帶着好奇心隨她向屋裏走去。進得大門是廳,光線較暗,迎面展現着鍋灶等一應傢什,各守其位,井井有條。右首一小門,掛着深色棉簾。掀開門簾,裏面便是書齋。書齋很敞亮,窗户向南,窗下置書桌一張,書桌和腳地上鋪灑着山中温暖祥和的陽光。不還師傅坐在陽光下的書桌前,她提起了筆,在書的扉頁上開始書寫,表情肅穆莊重。

東西兩廂是牀,一邊是單人牀,另一邊是架子牀。顯然單人牀是她用的。架子牀的.上鋪碼放着一些書籍和一應雜物,下鋪鋪墊整潔,看那意思,是當會客的沙發用。北邊靠牆是一書架,書架不大,下面幾層是書,上面一層放置着大大小小若許的瓶子,是梳粧用品。書架旁邊掛着一幅人體器官穴位圖。整個房間佈局協調,乾淨整潔。 心中忽然冒出一組圖畫:洞天福地!

" 好了。"

她轉得身來,把簽好字的書雙手交還給我們,臉上掛着悦色,和藹,淡定,慈祥。

" 心外無法,滿目青山。 不還。"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書,口中道謝。

舉手投足之間,她似乎看到了我自以為隱藏頗深的內心情感世界。有點神。

" 生活本來就是五味雜陳的,要放得下才好。"她像是對我説,又像是自言自語。

" 也是,"我接語道,"唉……,"我欲言又止。

她接着説道:"見過大海嗎?"

我點點頭。

她説道:"其實,生活就像大海,廣闊,平靜。災難就像波浪,來時洶洶,但終會過去。風雨之後還會風平浪靜,覺得像是作了一場夢!有人感慨人生如夢,其實夢境也是人生。解得開便是人生,解不開永遠是夢。放下了,也就解開了。"

陽光漸漸地弱了,屋裏的氣温也低了下來。

" 冬天這屋裏會夠冷的?"我説。

" 有火牆,不礙事的。"她指着北面的牆説。

看來葛衣簡行,苦守青燈,這些有關修行人的概念已好像不合時宜了。時光到底已進入到二十一世紀。

天色不早了,我們向不還師傅辭行,同時提出與她合影,她欣然接受。

"下次上山我們把照片給您送來吧。"我説。

" 過幾天我就下山去了,你發到我的郵箱吧。"説着,她遞給我們一張名片。

" 不還居士,中國陝西作家協會會員。"

博客名:"阿那含;"名:"山那畔的人兒。"

她是一個居士,山下還有她的家,在那個古老而喧囂的都市裏。看來這裏只是她一個修行的地方。

一個女作家在修行,一個修行的女作家。

送我們下山時,無意中我提到我們和她是同齡人,她笑着更正道:"你們年輕。我是四九年生人。"

我的老天,我還以為她與我們同齡呢!吃驚之餘,我不禁再次去認識她:歲月和生活的痕跡在她臉上雖不易察覺,但卻實實在在地存在,然而很淺很淺。她是如何養生的呢!傳説中有鶴髮童顏之説,但眼前的不還師傅雖已年過花甲,卻是秀髮童顏,的確有仙風道骨之範。像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