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寒冷的冬日，大街上那家門口又支起那口油膩膩的大鍋，旁邊豎了一塊兒木牌，“羊湯”兩個碩大的紅字是那樣的引人注目。
看見羊湯，又想起小時候那流口水的饞樣兒!
曾記得我們鎮上一個賣羊湯的老頭兒叫李三，煮羊湯的大鍋正好卡在他的門口，裏面是翻騰的羊骨頭，咕嘟咕嘟的，那股特有的羊羶味總是往鼻孔裏使勁兒地鑽，和着凜冽的寒風，會飄得很遠很遠……
每當有人買羊湯的時候，他就拿起一個小碗，用指頭捏一些切得細碎的羊雜和豬血。放到碗裏以後，就用大鍋裏沸騰的羊湯一遍一遍的刷那些肉，直到把肉燙熟了!就舀起羊湯把碗加滿，然後放一捏兒碧綠的芫荽，放到客人面前，指着裝醋和裝辣椒的瓶子，説，“隨意加啊!”
那時一個勞動日才幾毛錢，所以就是一毛錢一碗的羊湯也喝不起。當時的孩子們毫無零花錢的概念，知道沒轍，也不去纏着大人要自討沒趣。説不定大人氣急了還挨幾笤帚疙瘩呢，只有圍着羊湯鍋使勁兒嗅鼻子的份兒。
因為看到吃不到，心癢難耐，有調皮搗蛋的孩子就編出順口溜了，而且很快流傳開來，他們喊着：
李三兒，賣羊湯兒，
三指頭，一各捏兒。
有個膽大的孩子，趁着老頭兒不注意，從桌上拿了一塊兒骨頭，躲在大鍋下面啃着，老頭兒覺得不對勁兒，張望了幾下也沒看到，其他流着鼻涕的孩子只有乾巴巴的看着，流露出羨慕嫉妒恨。
我最高興的是父親回來的日子。那時父親雖然是赤腳醫生，可是在農村是少有的拿工資的.人。他會拿出五毛錢，讓我拿一個小鍋，説去買五碗羊湯吧，今天咱家喝羊湯。
我接過錢歡呼雀躍的跑着去了。到李三那裏挺直腰桿兒，神氣十足地把錢遞給他：“我爹讓我買羊湯，多加點湯啊!”
李三高興的一邊答應“好好好!也給你多加點肉”，一邊麻利地捏肉刷湯，那動作簡直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畢竟來個買羊湯的大户也興奮啊!
不一會兒，我接過裝羊湯的小鍋，洋洋得意地在那羣圍觀的小屁孩兒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離去。不過得小心翼翼的端着，聞着香氣，恨不得馬上撈起來嘗一塊兒羊肉，可是隻有忍着，幻想着吃到嘴裏的滋味兒……
羊湯的熱氣，薰得鼻子孔裏癢癢的，心頭暖暖的……整個冬天，一碗羊湯，飄蕩在合澗街的上空，繞着我的心肝肺，走了又回來，走了又回來，揮之不去：
李三兒，賣羊湯兒，
三指頭，一各捏兒。
老式羊湯的味道，暖熱的又豈止是那個冬天?!
深谷幽蘭 實名仇春雲，林州合澗人。
【本文作者：深谷幽蘭。(來源公眾號：芝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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