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又見銀杏葉兒黃

銀杏樹葉黃了,我停下腳步靜靜凝視。

經典散文:又見銀杏葉兒黃

這是長在我上班必經之路上的幾棵銀杏樹,樹齡不長,枝幹尚細,幾棵並排而立,倒也自成風景。每次經過,我都要抬頭看看,彷彿在和一羣老朋友打招呼。我喜愛銀杏樹那獨特的葉形,像一柄柄小扇子,精緻可人。春天的時候,這些小扇葉從枝上冒出,嬌嫩的很,似乎一碰就能滴出水來;夏天,滿樹葱綠,密密實實,在地上投下一片陰涼。最愛的還是秋天的銀杏葉,金黃金黃,炫人眼目。然而,看到那一樹金黃並不容易,因為秋天大部分時間樹葉都呈綠色,只是在邊緣鑲上一道金邊,滿樹金黃的時間極其短暫。記得去年,前一天看到樹葉還泛着綠色,第二天一早就全部黃了,那天風很大,那些黃葉紛紛從樹上落下,在空中盡情飛舞,地上、停在樹下的汽車上都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那景緻非常的美妙。因為趕上班,我匆匆而過,沒來得及細細欣賞,待到中午下班再經過時,枝上只剩幾片黃葉在搖曳,地上的已被清理乾淨,留給我的只是滿腹惆悵。今年秋風剛剛刮過,我就翹首企盼了。今天,銀杏樹葉終於黃了,沒有風,一樹金黃,一樹燦爛。

地上有幾片落葉,我彎腰撿起一片,細細端詳。記得小時候,銀杏樹沒有這麼普及,我第一次看到銀杏樹,是在師範校園裏。學校教學樓前的空地上長着兩棵,都有着幾百年樹齡,樹幹粗壯得要幾個人合抱。枝葉向四周伸展,蔭蓋了一大片。開始我並不知道它的名字,是在生物課上通過老師的介紹才知曉。“銀杏樹”,多動聽的名字!從此我便對這兩棵樹情有獨鍾:我曾在樹下和同伴一起嬉戲,也曾依樹而坐眼望天空遐想未來;我曾將銀杏樹葉塗上顏料在畫紙上印上美妙的圖案,也曾用銀杏樹葉製作精美的葉脈書籤;我還採過銀杏果當作稀罕物送給鄰居和親友玩賞……銀杏樹伴我度過了快樂的青葱歲月,銀杏樹見證了我三年的健康成長。此後,不管在何時何地,我只要看見銀杏,就會想到學校的那兩棵,想起我的母校。可是我引以為傲的母校——當年的學子夢寐以求的學校,卻因完成她的使命而退出了歷史的舞台……手執銀杏葉,慨歎母校的消失,唏噓之餘,輕輕問一聲:“母校的銀杏樹,你還好嗎?”

今年同學畢業三十年聚會,沒有母校,聚會地點放在了南京。聚會前我負責製作個短片,想找母校的照片,沒能如願。同學發來了銀杏樹的圖片,那是母校的銀杏樹,粗壯,高大,滿樹金黃,畫面很唯美。我如獲至寶,放在了短片上。沒想到聚會現場播放時,這銀杏樹引起了一位恩師的哽咽,引起了全班同學的動容。

這位恩師是我們的美術老師,他是頗有名氣的漫畫家,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經常在兒童刊物上看到他的`漫畫,看得多了也記住了他的名字。上師範後得知他就是我們的美術老師時,我是何等的激動啊!我特別愛上美術課,跟着他學素描、水彩、國畫,學習設計、工藝製作,藝術鑑賞,還跟着他走出校園去看畫展……學習的時光是快樂的,也是短暫的。畢業的時候,他在我的畢業紀念冊上寥寥數筆就畫了一個男孩,這個男孩一手拿着調色盤,一手拿着畫筆,旁邊寫着幾個字:“老師,教我們畫畫吧!”遺憾的是走上工作崗位後,我並沒有教學生畫畫,辜負了恩師的厚望。

在南京,我們師生齊聚,相談甚歡。輪到美術老師發言了,他説看到短片中的銀杏樹,他很感動。這個學校是他求學的地方,也是他工作的地方,相伴了幾十年,如今退休了,學校卻沒有了,人去樓空,只有銀杏樹還在。為了寄託心中的那份情感,每到秋天,他都要去樹下撿一片最美的樹葉夾在書中……説着説着,美術老師哽咽了,他停了片刻,用手去拭眼角的淚水。此刻,全場一片靜寂,每個人的眼圈都是紅紅的,對母校的一片深情,在每個人的心中激盪,對母校的深深眷念,在整個會場瀰漫……事後回憶聚會情景,覺得美術老師哽咽的瞬間是整個聚會最動情的時刻,最温馨的時刻,最純美的時刻,也是最妙曼的時刻,他觸動了每個人深藏心底的那份至真至美的情感。

銀杏樹葉又黃了,我親愛的恩師,今年那片最美的葉子您撿了嗎?如果您已經撿了,請仔細看,那上面也有您學生對母校的一片痴情,也有您學生對您深深的祝福……

又見銀杏葉兒黃,我手執扇葉,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