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文、翻譯及賞析15篇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1

往年巨集辭御題有西山晴雪詩。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15篇

日射雲間五色芝,鴛鴦宮瓦碧參差。西山晴雪入新詩。

焦土已經三月火,殘花猶發萬年枝。他年江令獨來時。

譯文及註釋

譯文

往年參加巨集辭科考試,陛下出的題目有以“西山晴雪”作詩。

陽光照耀在雲間,猶如五色靈芝仙草。俯仰生姿的鴛鴦宮瓦,參差反射著青碧光彩。西山晴雪的美景,如今重新進入了詩篇。

故都遭遇敵軍的燒殺劫掠,城郭已化為焦土,而存活下來的殘花依然在萬年久遠的枝頭萌發。在那年江令郎獨自歸來的時候。

註釋

浣溪沙:原為唐教坊曲名,後用為詞牌名。正體雙調四十二字,上片三句三平韻,下片三句兩平韻。

巨集辭:金章宗明昌初年,為選拔超常人才,特設的制式科目,又叫博學巨集詞科;御題:即皇帝的命題。

五色芝:即祥瑞的靈芝,古稱仙草。五色,指彩雲,寫祥瑞的氣象。

“鴛鴦”句:指宮殿上的琉璃瓦,仰為溝,俯為脊,脊上雨水往溝裡流下。因俯仰之邊相扣,故喻鴛鴦。差參,高低錯落疊放。

三月火:指項羽燒秦宮室,大火三月不滅, 見《史記·項羽本紀》:“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後世遂以“三月火”為遭劫之典”。這裡指蒙古軍攻汴京,放火焚燬宮室。當年,金滅北宋時,亦然。汴京屢建屢遭浩劫。

萬年枝:指年代久遠的大樹。

江令:指南朝陳國之江總,字總持。好學,能文。尤善五七言詩。陳後主即位,授尚書令。大權在握,傷於浮豔,不持政務,但日與後主遊宴後庭。陳亡人隋。後來詩文中以江令喻有文才之人。作者以江令自喻,慨嘆淪為遺民的傷痛。

賞析

詞的上片,作者回憶二十年前,汴京的燦爛與輝煌,以及御題賦詩的憧憬。下片則寫遭劫後的破敗荒涼,以及亡國之臣的失落。全詞運用簡明對比的寫法,給讀者留下豐富的想像餘地。該詞采用今昔盛衰對舉之法,寫世事之變遷,道無盡之哀感。

詞的上片追憶往昔盛況。

“日射雲間五色芝。鴛鴦宮瓦碧參差。”靈芝,能益精氣,強筋骨,久食延壽,舊來以為兆瑞之草。如《神農芝論》雲:山川雲雨、五行四時、陰陽晝夜之精以生五色神芝,皆為聖王休祥焉。漢朝有靈芝生於宮,每每君臣歡慶,大赦天下(見《雙書》《東觀漢記》等)。此詞謂皇宮所生五色神芝,藉以象徵太平盛世。虛處著筆,正、反對映全篇。下面一句是說,麗日照耀下的宮殿,紅牆綠瓦,流光溢彩。宮瓦俯仰相次,故以鴛鴦名之。如《長恨歌》雲“鴛鴦瓦冷霜華重”,即指此。亦稱鴛瓦,李庾《東都賦》所云“鴛瓦鱗翠,虹樑疊壯”即是。以上只兩句,即將國運昌泰的氣象勾勒了出來。“西山晴雪人新詩”,是景緻,是文事,也不無懷念舊君之意。作者於詞下自注雲:“往年巨集辭御題有西山晴雪詩。”以上懷舊,只用側筆出之,與杜甫詩“憶昔開元全盛日”云云之正寫不同。於此又可見詞與詩在表現方式上有直婉的不同質素。

詞的下片文情陡轉,與世事突變合拍。

“焦土已經三月火,殘花猶發萬年枝。”“三月火”,是對蒙古軍隊的憤怒控訴。“萬年枝”,蓋謂社稷傾覆,故都化為一片焦土,而花兒猶自開落,成為人世變故的見證。兩相對照,愈見物是人非。末句“他年江令獨來時”,強調“他年”、“獨來”,顯然突出了詞人舊地重遊,一來表明詞中所寫均為自己此行所見所感,二來表明自己和江令一樣已是淪為異族臣民。一個亡國遺民來到殘破不堪的故都,此情此景,難以為懷。其深沉的故國之思,黍離之悲自在不言中。全文上結晴雪入詩,下結江令獨來,一文事,一文士,有照應勾連之妙趣,通體停勻,雙結工穩婉轉。

創作背景

這首詞約作於公元1245年(蒙古乃馬真後四年)。這一年,詞人因三女遷葬事重回汴梁。金亡已十多年了,亡國之臣重遊故都,觀看眼前景象,聯想起往年科舉考試的題目,自然感慨萬千,由此他寫下這首詞抒發痛悼故國的深情。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2

對雪

戰哭多新鬼,愁吟獨老翁。

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

瓢棄尊無綠,爐存火似紅。

數州訊息斷,愁坐正書空。

古詩簡介

對雪,這首詩寫於中唐“安史之亂”之時,作者杜甫為叛軍所羈押,而又聽聞唐軍新敗,愁望著漫天飛舞的飄雪,感受著冷冽刺骨的寒意,對國家和親人的命運深切關懷而又無從著力的感情油然而發。

翻譯/譯文

戰場上哭泣的大多是新死去兵士的鬼魂,只有老人一個人憂愁地吟詩。

亂雲低低的在黃昏的地方,急下的雪在風中飄舞迴旋。

葫蘆丟棄了,酒器中沒有酒,火爐中的餘火,好似照得眼前一片通紅。

前線戰況和妻子弟妹的訊息都無從獲悉,憂愁坐著用手在空中划著字。

註釋

①:葫蘆,古人詩文中習稱為瓢,通常拿來盛茶酒的。樽,又作尊,似壺而口大,盛酒器。句中以酒的綠色代替酒字。

②:“書空”是晉人殷浩的典故,意思是憂愁無聊,用手在空中划著字。

賞析/鑑賞

杜甫在寫這首詩之前不久,泥古不化的宰相房琯率領唐軍在陳陶斜和青阪與安祿山叛軍展開車戰,大敗,死傷幾萬人。

詩的開頭──“戰哭多新鬼”,正暗點了這個使人傷痛的事實。房琯既敗,收復長安暫時沒有希望,不能不給詩人平添一層愁苦,又不能隨便向人傾訴。所以上句用一“多”字,以見心情的沉重;下句“愁吟獨老翁”,就用一“獨”字,以見環境的險惡。

三、四兩句──“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正面寫出題目。先寫黃昏時的亂雲,次寫旋風中亂轉的急雪。這樣就分出層次,顯出題中那個“對”字,暗示詩人獨坐斗室,反覆愁吟,從亂雲欲雪一直呆到急雪迴風,滿懷愁緒,彷彿和嚴寒的天氣交織融化在一起了。

接著寫詩人貧寒交困的景況。“瓢棄樽無綠”,寫出了詩人困居長安,生活非常艱苦。在苦寒中找不到一滴酒。葫蘆早就扔掉,樽裡空空如也。“爐存火似紅”,也沒有多少柴火,剩下來的是勉強照紅的餘火。這裡,詩人不說爐中火已然燃盡,而偏偏要說有“火”,而且還下一“紅”字,寫得好象爐火熊熊,滿室生輝,然後用一“似”字點出幻境。明明是冷不可耐,明明只剩下的是爐中只存餘熱的灰燼,由於對溫暖的渴求,詩人眼前卻出現了幻象:爐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照得眼前一片通紅。這樣的以幻作真的描寫,非常深刻地挖出了詩人此時內心世界的隱祕。這是在一種渴求滿足的心理驅使下出現的幻象。這樣來刻畫嚴寒難忍,比之“爐冷如冰”之類,有著不可以擬的深度。因為它不僅沒有侷限於對客觀事物的如實描寫,而且融進了詩人本身的主觀情感,恰當地把詩人所要表現的思想感情表現出來,做到了既有現實感,又有浪漫感。

末後,詩人再歸結到對於時局的憂念。公元756-757年(至德元載至二載),唐王朝和安祿山、史思明等的戰爭,在黃河中游一帶地區進行,整個形勢對唐軍仍然不利。詩人陷身長安,前線戰況和妻子弟妹的訊息都無從獲悉,所以說“數州訊息斷”,而以“愁坐正書空”結束全詩。這首詩表現了杜甫對國家和親人的命運深切關懷而又無從著力的苦惱心情。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3

原文

《春日山中對雪有作》

竹樹無聲或有聲,霏霏漠漠散還凝。

嶺梅謝後重妝蕊,巖水鋪來卻結冰。

牢系鹿兒防獵客,滿添茶鼎候吟僧。

好將膏雨同功力,鬆徑莓苔又一層。

翻譯

雪花打在竹叢和樹枝上,不時發出沙沙響聲;濃密的雪片從空中飄落下來,聚集在地面上。

嶺頭的梅花已經凋謝,現在又好像重新開放了;山岩積雪融化後的流水,卻又結成寒冰。

要把馴養的小鹿栓牢,嚴防它們亂跑而被雪天打獵的人捉去;將煮茶的壺水添滿,等候山寺的僧人共同品嚐、吟詩。

可以將春雪同春雨的功勞相比;春雪過後,鬆間小路上的莓苔,將會更加濃密。

註釋

霏霏漠漠:形容雪花密而無聲。

散:飄散,指空中的雪。

凝:凝結、凝聚,指飄落後的雪。

重妝蕊:指雪凝結在花謝後的梅枝上,好像梅花又重新開放了一樣。

巖水:山岩積雪融化後的流水。

鹿兒:馴養的小鹿。

獵客:打獵的人。

鼎:古時一種炊器,多為三足兩耳的青銅製品。

僧:和尚。

雨:滋潤土地的雨水。

功力:功能,功勞。

莓:植物名,果實小,花托球形。

苔:植物名,根、莖、葉的區別不明顯,生在潮溼的地方。

賞析

這首詠雪詩,緊扣詩題中的“春日"、“山中"描繪,點明瞭時間地點與環境狀況,形成了一幅別具特色的山村春雪景圖。

首聯第一句寫春雪落竹叢,“無聲”之中彷彿“有聲",把春雪的那種溫柔,纏綿和細密,寫的惟妙惟肖,韻昧很濃。首聯第二句寫春雪的“霏霏漠漠"及其“散”、“凝”的形態,把雪花密而無聲的那種狀態寫的十分逼真,“散”和“凝”這一組反義詞同時加在了雪花的描述上,直接從狀態上突出了雪花“似鬆非鬆,似散非散”的特點,矛盾而又統一,這樣的雪才富有特色。

頷聯,第三句中的“重妝蕊",“妝蕊”本就是用來描寫梅花的,而作者所面對的卻是雪白潔淨的雪花,冬天剛剛過去,梅花早已凋零,而作者在這裡點睛一筆,生動地再現了春雪綴滿枝頭,宛如梅花再放的景象,與“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千古名句有異曲同工之效。第四句中的“卻結冰",寫出了春雪帶來的春寒,連山岩積雪融化後的流水都又重新結冰,作者以寫實的手法再現了當時的天氣狀況,為當時景色的大環境坐下了鋪墊,不得不說,作者在詞語的拿捏,內容的安排方面是下了一番苦工的。

頸聯,第五、六兩句則是平鋪直敘地描寫了春雪中的人事活動:系鹿防獵客、添茶候吟僧。看似普普通通的鄉家活動,卻在這裡賦予了雪景的一種動感,動靜結合,從樸實中見真感情,使整篇詩欣賞起來更富有真實感,同時也增強了詩歌的可讀性,充分體現了山村農家的特點,詩中所描繪的這幅春日雪景也因這生動的農家描寫而顯得更加有生命力。

尾聯寫春雪滋潤萬物的功力可以與春雨相等,給山間鬆徑帶來一片生機。春雨素來有“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讚美,而此處,作者直抒胸臆,“同功力”三個字將春雪對大地做的貢獻直接提升到了與春雨等價的高度,表達了作者對春雪的無盡喜愛與讚美之情。最後又用了“鬆徑”和“莓苔”兩個意象將春雪所作的貢獻具體化,正是因為春雪的滋潤,這兩種植物才會“又一層”,更加有力地論證了作者的觀點,在此處,也可見作者邏輯之嚴謹,思維之緊密。全詩以寫景為主,雖無華麗之辭藻,卻有真實之感情,形象生動地再現了春雪之後山村所特有的清新、閒適、淡泊的特色,全詩讀來朗朗上口,讀者細細品味之時,腦袋中就能浮現出那樣一番雪景,雪景無限風光,著實令人神往。

創作背景

詩人身處唐末亂世,王室的生活則越來越奢侈糜。.百姓們處在暗無天日、水深火熱的境地。詩人一生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對勞動人民和現實生活有廣泛的接觸。他作此詩,實際上是藉此鄉村美景,反襯亂世不平,從中可以品味出詩人對下層人民的關注和同情。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4

湖心亭看雪

明·張岱

【原文】

崇禎五年十二月,餘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是日更定,餘拿一小舟,擁毳衣爐火,獨往湖心亭看雪。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到亭上,有兩人鋪氈對坐,一童子燒酒爐正沸。見餘,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餘同飲。餘強飲三大白而別。問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說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譯文】

崇禎五年十二月,我在杭州西湖。下了三天大雪,湖中游人全無,連鳥聲也都聽不見了。這一天天剛剛亮,我划著一隻小船,穿著皮袍,帶著火爐,一個人去湖心亭欣賞雪景。樹掛晶瑩,白氣瀰漫,天、雲、山、水,上一上一下一下一片雪白。湖上能見到的影子,只有西湖長堤一道淡淡的痕跡,湖心亭是一片白中的一點,和我的船像一片漂在湖中的草葉,船上的人像兩三粒小小的芥子,唯此而已。

到了湖心亭上,已經有兩個人鋪著氈席,對坐在那兒,一個小僕人燒著酒爐,爐上的酒正在沸騰。那兩個人看見我,十分驚喜地說:“湖中哪能還有這樣賞雪的痴情一人!”拉著我一同喝酒。我勉強喝了三大杯就告別。問他們的姓名,原是金陵人在此地作客。我走上自己船的時候,替一我駕船的人喃喃自語地說:“不要說先生痴,還有像你一樣痴的人。”

【作者】

張岱(1597—1679)字宗子,又字石公,號陶庵,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僑寓杭州。其家自曾祖以來,均為顯宦。他早年過著精舍駿馬,鮮衣美食,鬥雞放鷹,彈琴吟詩的貴公子生活。喜遊山水,通曉音樂戲劇,一生未曾仕宦。明亡後,避居浙江剡溪山中,從事著述。其小品文多回憶個人經歷的生活瑣事。同時也是對晚明社會文化風俗的出色*評述,其中表現出對鄉土和故園的懷念,也流露出不少傷感情緒。他在《陶庵夢憶·序》中說:“雞鳴枕上,夜氣方回,因想餘生平,繁華一靡一麗,過眼皆空,五十年來總成一夢。今當黍熟黃梁,車旅螳穴,當作如何消受?遙思往事,憶即書之,持向佛前,一一懺悔。”於此可見其著書旨趣及以“夢” 名書之由。我們讀《陶庵夢憶》和《西湖夢尋》,在欣賞其雅潔優美的散文形象的同時,常常感到有一層夢幻般的清紗籠罩其上,使意境顯得深杳而朦朧。

張岱的小品可謂名副其實的小品,長者不過千把字,短者僅一二百字,描寫細膩生動,風格流麗清新,極富詩情畫意。在晚明小品中獨樹一幟(《明清名家小品精華》第583頁)。《湖心亭看雪》,堪稱張岱也是晚明詩化小品文的代表作,寫於明王朝滅亡以後。他把對故國往事的懷戀都以淺淺的筆觸融入了山水小品,看似不著痕跡,但作者的心態可從中窺之一二。

【賞析一】

《湖心亭看雪》以精煉的筆墨,記敘了作者自己湖心亭看雪的經過,描繪了所看到的幽靜深遠、潔白廣闊的雪景圖,表達他幽遠脫俗的閒情雅緻。

文章第一段,“崇禎五年十二月,餘在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用語樸素,平實,意蘊卻很深遠。第一句既點明時間、地點,又巧妙地利用明朝紀年表明自己不忘故國,不著痕跡地引一逗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第二句“作者從聽覺的角度來寫雪,一個“絕”字寫出了雪之大。作者雖未具體描寫雪景,但這個 “絕”字,讓人看到的卻是“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壯觀景象,傳達出冰天雪地,萬籟無聲的森然寒意。這種高度的寫意手法,巧妙地從人的聽覺和心理感受畫出了大雪的威嚴,為下文有人冒寒看雪作映照。

第二段重點寫湖中雪景。“是日,更定矣,餘拿一小船, 擁毳衣爐火,獨往湖心亭看雪。”“大雪三日”使得“湖中人、鳥聲俱絕。”正是在這樣的天氣裡,竟有人深更半夜,獨自一人去湖中賞雪,足以顯現作者不畏嚴寒的雅興和超凡脫俗的氣質。正是這種“雅興”和“氣質”,才使作者筆下的“湖中雪景”如此生動,形象。“霧淞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中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第一句從總體形象入手,疊用三個“與”字,寫霧寫雲寫山寫水一氣呵成,毫無重複之感。“上下一白” 中的這個“一”字寫出了天空、雲層、湖水之間白茫茫渾然難辨的景象。第二句變換視角,化為一個個詩意盎然的特寫鏡頭:“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舟中人兩三粒”等等。這是朦朧的畫,夢幻般的詩,給人一種似有若無,依稀恍惚之感。作者對量詞的提煉可謂精妙絕倫,“痕”、“點”、“芥”、“粒”一個小似一個,不僅表現了視線的移動,景色*的變化,而且暗示了小船在夜色*中徐徐行進,展現了一個微妙而變幻的意境,內涵豐富,不露斧鑿之痕,是煉字的典範。

第三段寫湖心亭上的人,“到亭上,有兩人鋪氈對坐,一童子燒酒爐正沸。見餘,大喜曰:‘湖上焉得更有此人!’拉餘同飲。餘強飲三大白而別。問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本來是“獨往湖心亭看雪”,不料亭上已有人先到了。在深更半夜,“人、鳥聲俱絕”的湖心亭上不期而遇,雙方的又驚又喜是不難想像的,但作者並不曾有一言半語,只寫道“見餘,大喜曰:‘湖上焉得更有此人!”讓亭中人說話,反客為主,不僅寫出了亭中人的驚喜,同時也表露了作者的心聲。筆墨簡煉,韻味無窮。亭中人因意外驚喜才“拉餘同飲”;作者也因這異外的驚喜才“強飲三大白”。一個“強”字,傳達出作者的興致之高。本來不會喝酒,但因這意外的相逢又不可不喝,雙方真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也正因為這樣的“興致”和“感覺”,才有末句的“問其姓氏”。可作者在此並未寫出他們的“姓氏”,只一句“是金陵人,客此”,表面上看是答非所問;可實際上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處。包含了豐富的情感內容,在意外相逢的驚喜、“酒逢知已千杯少”的歡娛過後,才知他們是他鄉遊子,所面臨的現實將是各奔西東。今生今世也許相會無期,頓時,作者“人生難得一知己”的悵惆與失意盪漾心中。本段雖是平實敘述,表達感情的詞語全部棄之不同,卻把作者的悲與喜表現得淋一漓盡致。

末段“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說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本來是“獨往湖心亭看雪” ,不料不僅碰到了兩位“知己”,而且有“舟子”陪伴。那麼作者為何說“獨往湖心亭看雪”呢?舟子的喃喃之語揭開了謎底。原來他們雖然同行,卻並不同心,由於志趣不同,“舟子”對“相公”的行為始終不理解。作者以“舟子”的喃喃之語,以相公之“痴”與“痴似相公者”相比較,似貶實褒,反襯自己清高與孤傲的情懷,這個小小的尾聲,如輕舟蕩漿,使人感到文情搖曳,餘味無窮。

這篇山水小品,有人物,有對話,敘事、寫景、抒情融於一爐。淡淡寫來,情致深長,洋溢著濃郁的詩意,而全文僅一百多字,筆墨精煉含蓄令人驚歎。!

【賞析二】

“崇禎”是明朝的年號,開篇就敷上了一層懷舊的色*彩。“十二月”,正是寒冬時節,為後文“大雪”埋下伏筆。“大雪三日”,寫雪的來勢之猛、持續時間之長。 “湖中人鳥聲俱絕”不從視覺寫雪之大,而從聽覺的角度寫出湖山封凍,人與鳥俱噤聲不出,“絕”字傳出了冰天雪地、萬籟無聲的森然寒意,從聽覺和心理的角度表現了大雪的威嚴,也為後文遇見金陵客的意外與驚奇作了鋪墊。“是日”即三日之後,“更定”即黎明破曉之時。他所以一定要在大雪三日之後、黎明破曉之時, “獨往湖心亭看雪”,必是既不欲見人,又不欲人見。“拿一小舟”之“一”看似累贅,實際卻與後文的“獨”、“惟”及幾個“一”字互為呼應,創造了一種清靈純淨的意境。“擁毳衣爐火”,以禦寒之物襯雪地之寒,也表現了作者的特立獨行、任性*風雅。“霧凇沆碭”寫湖中水氣凝成的冰花一片瀰漫,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天與雲與山與水”連用三個“與”,使四種景物一下子全都活動了起來,有了一種動一態的融合美,描繪了一幅水墨模糊的雪夜山水圖。若只說“天、雲、山、水,上下一白”則顯得缺少生命的活氣與遠近高低的層次。天、雲是上面的,山、水是下面的,“上下一白”渾茫難辨,足見其大;“湖上影子”依稀可辨,足見其小。相形之下,大者更大,小者更小。作者在由面到點的觀察景物的同時,似也蘊含有渺然人生如同滄海一粟之感慨。“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這句話中的幾個“一”字,雖與“上下一白”的“一”字用法不同,卻巧妙地將一個微觀而豐富的世界置於巨集觀而簡潔的背景之中,共同構成一幅絕美的圖畫。同時,作者精心錘鍊的“痕”、“點”、“芥”、“粒”這幾個量詞也是極富形象性*和層次感的:有遠近、有高低、有濃淡、有疏密、有大小。隨著視線的移動,景物也漸漸變化,由大到小,由小到微小,襯托出小船在夜色*中緩緩行進,展現出一個微妙而靈動的意境。“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實則以意觀景,並非以眼所見。因作者自己就在船上,以眼而察則不可能達到這種遠觀的視覺效果,以意觀之,則虛實相生,有一種“心遊萬仞、精鶩八極”的超脫與空靈。“到亭上,有兩人鋪氈對坐,一童子燒酒爐正沸。”“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且是兩人,酒爐已沸,可見早就來了。“見餘,大喜”,此處妙在作者對自己見到他們的驚奇避而不談,而從對方的角度寫出雪中相逢、巧遇知己的驚喜。“湖中焉得更有此人”的感嘆表現了他們相互之間的賞識,有一種人生難得一知音的感慨。欣喜之餘,“拉餘同飲”。“強飲三大白”的“強飲”,是說本不能飲,但在此時、對此景、逢此人,不得不飲。為了不辜負自然的美景,為了不辜負知己的盛情,勉力而為,痛飲三大杯。至此,讀者方在冷色*調的景中感受到了一點暖色*調的情。臨別問起對方姓氏(先飲後問,性*情中人),才知是金陵人客居於此,原來和作者一樣,同是異鄉人,也是有著相同性*情志趣的清雅脫俗之人。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說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此處寫得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我們似乎能夠看見舟子那喃喃自語、大惑不解的神情,令人回味。這是對全文的絕妙點染,“更有”並非減損作者的“痴”,而是以同調來作陪襯,更加突出作者的“痴”。 “痴”在一般世俗上的意義,並非一個褒義詞,但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常會把“痴”理解成一種執著專注的追求達到了渾然忘我的那種最高境界,例如“如一醉如痴”、“不痴不迷不成才”、“天道酬痴”等等。舟子的話並非有意要說給作者聽,而是如前面金陵客“湖中焉得更有此人”的感嘆一樣,純屬有感而發,脫口而出。這兩句話都用了一個“更”字,表達了一種由衷的感嘆,只不過金陵客的感嘆是由於驚喜若狂,而舟子的感嘆是由於百思不解。

文中人物雖不多,但形象各異。煮酒的童子默默無聲,顯然已深諳自己主人的性*情與志趣,早就見怪不怪,甚至很可能已經受到了一些感染和薰陶。舟子則直人快語,過慣了凡夫俗子的現實生活,他整日的操心勞力可能就只是為了自己或者一家人的柴米油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根本沒有那份閒情逸致,所以他對這些“怪異”的行為是百思不得其解。張岱與金陵客在生活態度和審美追求方面雖可謂志同道合,但在性*格氣質方面卻有一些差異。金陵客賞雪,是二人結伴同行,而且還帶上了好酒,談詩論文的同時,“一樽還酹江雪”,何等灑脫快樂、曠達豪放!足見此二人胸襟開闊、心情開朗,與其說是來賞雪,不如說是來享受自然,享受生活,享受那種無拘無礙的君子之交。意外地見到“我”這個不速之客,他們是“大喜”、強邀,熱情爽朗,坦蕩真誠。他們對“我”一見如故,完全接納,是一種很容易與人溝通的性*格型別。相形之下,張岱雖然表現出了一種值得稱道的風雅不俗的情懷,但也流露出了他的清高自傲、我行我素,缺少一點海納百川的胸懷。你看,別人盛情相邀,他卻“強飲三大白而別”,這個“而”字,表前後兩個動作的承接,酒一喝完,馬上作別,似有些敷衍之意。臨行才想起問人姓氏,並不久留,轉身而去。個性*倒也鮮明,只可惜不易接近,令人費解——難道張岱是一個孤僻的人嗎?抑或是在他的眼中,金陵客不配成為他的知己深交?

只要多加了解,我們就會發現年少時的張岱其實是個十分喜愛熱鬧繁華的人,他原是一個大家子弟,一直過著富貴豪華的生活。他在他的《自為墓誌銘》中這樣寫道:“蜀人張岱,陶庵其號也。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明亡以後,他才“避跡山居”。明亡之時,張岱“年至五十”,所謂“繁華一靡一麗,過眼皆空,五十年來,總成一夢”(《陶庵夢憶》自序),痴人說夢,遂有《陶庵夢憶》,內中皆為憶舊之文,可謂對他過去繁華生活的片斷記錄,心緒是頗多感慨,但著眼處盡是人世的美好、故國鄉土的可愛,洋溢著人生情趣,抒寫著率真性*靈。崇禎五年於湖心亭看雪的張岱三十又五,那時的他生活經歷、思想情感都已非常豐富。他知識廣博,著述浩繁,愛好享樂,又怎會是孤僻之人?

那麼,是他認為金陵客不配成為他的知己深交嗎?應該也不是。這是一篇小品文,小品盛行於晚明,標示著明朝萬曆以後文學趣味的變遷,也是明代文學的一大特色*。大抵言之,“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憂其民”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政治情懷與抱負,是小品文所極力要擺脫的。是以,小品文所留心與描寫的風景,是一個藝術與美感的世界。明代小品所代表的美感趣味,就是要擺脫古文以“政治”作為人生唯一追求指標的立場,而強調以“藝術”來一經營生活的可能。即換一個角度看世界的態度,指出政治不是人唯一之寄託的美學要求。因此,“明月清風”式的生活就是明人崇尚的生活態度,而“人無癖不可交”、“只可與雅者言,難以為俗人道者哉”逐漸成為了明代士人的生活美學信仰。因此,儘管我們在讀張岱的《湖心亭看雪》之時,無一例外地會想起柳宗元的《江雪》,然而細心體會就能發覺,柳宗元所追求的“境”雖與張岱並無二致——天地之間如此純潔而寂靜,一塵不染,萬籟無聲,人鳥絕跡,但二者所傳達的 “情”卻是方圓殊趣。置身“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世界,“孤舟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形象顯得過於孤獨,過於冷清,不帶一點人間煙火氣,恰恰是由於詩人借山水來寄託自己清高孤傲的情感,抒發自己在政治上失意的鬱悶苦惱,而張岱在大雪三日更定之時出行看雪,大概與古文人的“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是一個性*質的。如果說柳宗元是因失意於政治才“寄情”于山水,那麼張岱則是因“痴情”于山水而無意於政治。是故前者釣雪顯得孤寂悽苦,而後者賞雪倍覺灑脫愉悅。從這種意義上說,假如時空可以移植,讓張岱與柳宗元在湖心亭相遇,我們就有理由認為張岱是不會以柳宗元為知交的,因為他們骨子裡的志趣與追求是大相徑庭的。但是,從文中所敘來看,應該說金陵客那種清雅不俗的情懷與志趣已經和張岱達到了一種驚人的契合,若說張岱認為金陵客不配成為他的知己深交,實在沒有足夠的理由。

與金陵客偶遇對酌,作者的興致看來並不很高,筆者私下揣度,原因應當有三。概括而言,即“雅”、“狂”、“痴”三字。

一謂“雅”。“雅”者,免“俗”也。什麼叫“俗”?如美學家朱光潛所言:“這無非是像蛆鑽糞似地求溫飽,不能以‘無所為而為’的精神作高尚純潔的企求。” 張岱是個文人,更是一名雅士,曾自言“奪利爭名,甘居人後”,然而“觀場遊戲”,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讓人先”的,甚至下賭|博,都不懂得計較勝負,然而 “啜茶嘗水”,卻“能辨澠、淄”。秉持這種性*情志趣的人,總是不能為一般人所理解的,在人群中自然是落落寡合,對此,張岱倒也達觀:“自且不解,安望人解?”這種清雅不俗之人,天地之間能有幾個?故此,當他在“上下一白”的茫茫天地之間,與二位更早出行賞雪的雅客不期而遇之時,心中不禁暗自將他們引為知己,詢問之下方知他們原來也是客居於此,同在異鄉為異客,人生漂浮不定,萍水相逢,後會無期。可嘆知音難覓,一如鏡花水月,今日雖能偶得,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生聚少散多,得而復失更加令人惆悵。如此想來,縱然有美酒助興,也難有熱烈的情緒。

二謂“狂”。張岱曾在其《金山夜戲》中自述少年“狂行”:崇禎二年中秋次日途經鎮江,日暮時分至北固山,因見“月光倒囊入水,江濤吞吐,露氣吸之,噀天為白”,遂“大驚喜”,半夜划船至金山寺佛殿,“盛張燈火”而唱劇,“鑼鼓喧闐,一寺人皆起看。有老僧以手背摋眼翳,翕然張口,呵欠與笑嚏俱至。徐定睛,視為何許人,以何事何時至,皆不敢問。劇完,將曙,解纜過江。山僧至山腳,目送久之,不知是人,是怪,是鬼。”驚吵眾人,嚇煞寺僧,世人不敢為,而竟敢為之,不但為之,且著文述之,且這種“狂行”在其文中比比皆是。正是出於這種“狂”意,他才會特地選擇大雪三日之後、黎明破曉之時,而且在他憑自己的主觀臆斷“湖中人鳥聲俱絕”的情形下,才出門看雪的。此時的他可能有一種“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負與自賞,萬萬沒有想到還會與人“狹路相逢”,並且不止一個,並且比自己來得更早,並且還不忘帶全了爐酒童子,還有那一派主人聲口的“湖中焉得更有此人”的感嘆,直攪得分辨不清誰才是看雪的正家了。這多少會讓張岱在意外的發現“吾道不孤”的欣慰之餘產生一點點挫折感和失落感,因而有些掃興。張岱的這種“狂”,在某種意義上凸顯了我國古代文人所謂的“清高”之氣,這種“清高”之氣,還須得我們拋卻今人世俗的眼光來欣賞方能諳此中三昧。如張岱之行者,古人中並不鮮見。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是有才者的狂傲,劉禹錫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是有德者的自許,唐一人祖詠的《終南望餘雪》,是他在長安科舉應試所作,按規定應作成一首六韻十二句的五言排律,可他只寫下四句:“終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問其原因,祖詠答曰:“意盡。”他這樣做,是冒了落第的危險,這種把人生前途低置於個人詩學思想之下的行為無疑是“狂”到了極致。蘇東坡在《記承天寺夜遊》一文中感嘆道:何處無好景緻?只是我和張懷民這樣的人不可多得罷了!這大約也是略帶一些“狂”情的自視吧。

三謂“痴”。前面說到張岱“痴情”于山水而無意於政治,而山水之中,他又尤“痴”西湖。大雪鋪天蓋地,西湖萬籟俱寂,黎明破曉時分,尚要冒寒乘舟去湖心亭看雪,箇中“痴意”又有幾人能夠體會?

不論是作為曾經的世家公子,還是後來的隱居文人,張岱對於西湖的鐘情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除了在諸如《陶庵夢憶》之類的集子裡經常提到之外,他還有專門記錄掌故逸聞的《西湖夢尋》。從那些詩文中,我們可以略略體會張岱對於西湖的複雜情懷。譬如他在《西湖夢尋》的總記中曾將西湖和鑑湖、湘湖做了比較,且一概用女人來比喻,他說湘湖就像待字未嫁的處子,靦腆羞澀。鑑湖則是名門閨秀,雖然令人欽敬,卻不可以狎一弄親近。西湖呢,“若西湖則為曲中名妓,聲色*俱麗,然倚門獻笑,人人得而媟褻之矣。人人得而媟褻,故人人得而豔羨;人人得而豔羨,故人人得而輕慢。在春夏則熱鬧之至,秋冬則冷落矣;在花朝則喧鬨之至,月夕則星散矣;在晴明則萍聚之至,雨雪則寂寥矣。”西湖果然美麗,然則是風塵女子的美麗,縱使國色*天香,也須逢場作戲,所以誰都可以親之近之,也就誰都可以輕之棄之,繁華的時候門庭若市,冷清的時候闃無一人。

在此書的《自序》中,他劈頭就說“餘生不辰,闊別西湖二十八載,然西湖無日不入吾夢中,而夢中之西湖,實未嘗一日別餘也”,又說:“餘之夢西湖也,如家園眷屬,夢所故有,其夢也真。”足見他對於西湖的情懷,傾慕有加,憐愛有餘,難得卻又難捨,魂牽夢縈,幾欲生死相許。

由於這種深情而又傷感的心態,對西湖的欣賞,張岱以為,“雪巘古梅,何遜煙堤高柳;夜月空明,何遜朝花綽約;雨色*涳濛,何遜晴光灩瀲。深情領略,是在解人。”西湖於他,不論冬春,不論日夜,不論晴雨,都是美的,而這種種的美,都是由於他的深情領略。所以他一直以為唯有自己才是西湖真正的知己,是他心中這位西子眼裡唯一的情一人,“奈何呼不已,一往有深情”(《西湖》),唯有他最能深刻領會她的性*情、她的韻味、她的美麗、她的哀怨、她的快樂、她的寂寥……所以,他才會總要等到遊客散盡之時,才縱舟西湖,“酣睡於十裡荷花之中”,伴著那“拍人”的“香氣”,進入那“甚愜”的“清夢”(《西湖七月半》);所以,他才會唯願與西湖相約於無人的雪後清晨,與她獨處,和她對話,再無外人能夠介入他們心靈的默契與情感的溫馨。

我想,在這種心境之下,意外地遇見金陵客,他的興致是無論如何好不起來了的。

瞭解了這些背景,才可能理解他的特立獨行、他的寡言少語、他冒寒看雪的強烈的衝動、他偶遇外人的淡淡的落寞。在文中,我們看到了曠達與痴情共同釀成的純美的意境。雖有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但我們若錯將《湖心亭看雪》當作一篇山水遊記來欣賞,而對作者的心靈語言不予解讀,等閒視之,恐怕我們倒是唐突了名士和名士的佳作了。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5

三部樂·商調梅雪原文

浮玉飛瓊,向邃館靜軒,倍增清絕。夜窗垂練,何用交光明月。近聞道、官閣多梅,趁暗香未遠,凍蕊初發。倩誰摘取,寄贈情人桃葉。

迴文近傳錦字,道為君瘦損,是人都說。祅知染紅著手,膠梳黏發。轉思量、鎮長墮睫。都只為、情深意切。欲報訊息,無一句、堪愈愁結。

註釋

浮玉:傳說仙人居住的地方。

邃館:猶邃宇。

官閣:供人遊憩的樓閣。

墮睫:落淚。

註釋

浮玉:傳說仙人居住的地方。

邃(suì)館:猶邃宇。

官閣:供人遊憩的樓閣。

墮睫:落淚。

鑑賞

這首詞寫梅寫雪寫心情。上闋主要寫雪景寫梅態。“浮玉”句寫出了雪景之悽清之美妙,“夜窗垂練”真是一幅極好的景緻。“趁暗香未遠,凍蕊初發”寫出紅梅初放時的情態和神韻。“倩誰摘取,寄贈情人桃葉”則由景物描寫轉入情事敘述。下闋寫一種很複雜的心情,即非簡單的男女之愛又非明確的思鄉之情,其中蘊含著一種敏銳的憂慮。上闋集中筆墨,採用襯托、比擬等手法,寫梅寫雪。其中亦有人,是欲折梅寄梅的遠行人;下闋則放開景物,專心抒情,寫閨閣中念遠人。寫清瘦、寫思緒、寫情意、寫愁苦,然而卻寫得很含蓄。上片寫寄梅是欲折而未折;下片寫寄書是欲寫而未寫。這首詞的妙處,也許就在於此,將深邃細膩、複雜難言的感情寄寓於景物,句有餘味,篇有餘意。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6

落梅風·詠雪原文

作者:張鳴善

漫天墜,撲地飛,白佔許多田地。凍殺吳民都是你!難道是國家祥瑞?

落梅風·詠雪譯文及註釋

譯文

漫天飄墜,撲地飛舞,白白地佔了許多的田地。把黎民百姓都凍壞了,說什麼是國家祥瑞?

註釋

⑴白佔:強取豪奪。

⑵吳民:明蔣一葵《堯山堂外紀》原作“無民”。《全元散曲》校記:“疑‘無民’為‘吳民’之訛。如作‘吾民’亦通。”

⑶難道是:哪裡是。祥瑞:瑞雪兆豐年。

落梅風·詠雪賞析

此曲借詠雪諷刺豪強惡霸,為百姓鳴冤,寓意深刻。據明蔣一葵《堯山堂外紀》卷七十六載:“張士誠據蘇時,其弟士德攘奪民田以廣園囿,侈肆宴樂。一日雪大作,士德設盛宴,張女樂,邀明善詠雪,明善倚筆題雲……”。寫作亦有特色,如任訥所云:“此詞鋒利無匹,足令奸邪寒膽,自是快事。尤好在詠雪甚工,無一語蹈空也。”(《曲諧》)。作者為失地農民喊出了抗議的聲音。此曲對雪大聲斥責,指出其凍殺人的罪惡行徑,沉痛嚴峻,顯示了元人北曲獷悍樸質的風格。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7

八聲甘州·記玉關踏雪事清遊

辛卯歲,沈堯道同餘北歸,各處杭、越。逾歲,堯道來問寂寞,語笑數日。又復別去。賦此曲,並寄趙學舟。

記玉關踏雪事清遊,寒氣脆貂裘。傍枯林古道,長河飲馬,此意悠悠。短夢依然江表,老淚灑西州。一字無題處,落葉都愁。

載取白雲歸去,問誰留楚佩,弄影中洲?折蘆花贈遠,零落一身秋。向尋常、野橋流水,待招來,不是舊沙鷗。空懷感,有斜陽處,卻怕登樓。

賞析

“記玉關踏雪事清遊,寒氣脆貂裘。”以“記”字領起,氣勢較為開闊、筆力勁峭。寫他前年冬季赴北寫經的舊事,展現了一幅衝風踏雪的北國羈旅圖。北風凜冽,寒氣襲人,三兩個“南人”在那枯林古道上艱難行進。“此意悠悠”此句雖簡,然則寫出他內心無限的憂思。

“短夢依然江表,老淚灑西州”,舊事重提之後,續寫北地迴歸之光景。江表,指江南。西州,古城名,在今南京西。此兩句謂自己雖已回到南方故土,屈辱經歷也過去,仍只能老淚灑落、無歡可言。南歸以後,自己與堯道分處杭、越,音訊久未通。“一字無題處,落葉都愁。”點出為何不致書問候。並非不想題詩贈友,但實在是提不起任何興致來。因西風吹打而飄散的片片紅葉上,似乎處處都寫滿了“亡國”兩字。不忍在上題詩,怕引起濃濃愁情。請老友給予諒解。開頭這兩韻五句,其意境蒼涼闊大,有“唐人悲歌”之慨。著實為全詞增添了一點“北國型”的“壯美”之感。“短夢依然江表,……落葉都愁。”隨即音調多麼纏綿低迴。這是作者善於“一氣旋折”的高妙本領。

“載取白雲歸去”則從眼前的離別寫起。故人之訪,給作者多少歡樂、慰藉和溫暖。故人又要回去。面對此景,作者當然又會感慨生悲。“問誰留楚佩,弄影中洲”寫出了自己與他兩情依依之感。“楚佩”借楚辭中湘君和湘夫人的典故。“折蘆花贈遠,零落一身秋”。當然所贈之物,只能是一枝蘆花。這裡表現出贈者零落如秋葉的心情。他以蘆花來比己“零落一身秋”的悽況,飽寓著他生不逢時痛感。這裡“折葦贈遠”,筆調不凡,寫意深刻。“向尋常野橋流水,待招來,不是舊沙鷗。”而故人既遠,“野橋流水”附近也能招集到三朋二友,但終非沈堯道、趙學舟之類故交了。“空懷感,有斜陽處,卻怕登樓”惆悵寂寞只能靠登樓遠望排解。但餘斜照的景色,只能徒增傷悲。所以頓又縮回了腳步!

全詞先悲後壯,先友情而後國恨,慣穿始終的,是一股蕩氣迴腸的“詞氣”。使讀者極能滲透到作者的感情世界之中。寫身世飄萍和國事之悲感哀婉動人,令人如聞斷雁驚風,哀猿啼月。

譯文及註釋

譯文

記得在北方邊關,專事去踏雪漫遊,寒氣凍硬了貂裘。沿著荒枯的樹林古老的大道行走,到漫長的黃河邊飲馬暫休,這內心的情意呵似河水悠悠。北遊如一場短夢,夢醒後此身依然在江南漂流,禁不住老淚縱橫,灑落在故都杭州。想借紅葉題詩,卻連一個字也無題寫之處,那飄落的片片紅葉已寫滿了憂愁。

你載著一船的白雲歸去,試問誰將玉佩相留,顧盼水中倒影於中洲?折一枝蘆花道贈遠方故友,零落的蘆花呵透出一身的寒秋。向著平常的野橋流水漫步,待招來的已不是舊日熟識的沙鷗。空懷著無限的情感,在斜陽夕照的時候,我卻害怕登樓。

註釋

八聲甘州:詞牌名,又名《瀟瀟雨》,簡稱《甘州》。唐玄宗時教坊大麴有《甘州》,雜曲有《甘州子》,是唐邊塞曲,因以邊塞地甘州為名。雙調平韻,九十五至九十八字,共有七體。

辛卯歲,沈堯道同餘北歸:元世祖至正辛卯(1291)年,作者同沈堯道同遊燕京(今北京)後從北歸來。沈堯道,名欽,張炎詞友。

逾歲:過了一年;到了第二年。

趙學舟:人名,張炎詞友。

記玉關踏雪事清遊:指北遊的生活。他們未到玉門關,這裡用玉關泛指邊地風光。清遊,清雅游賞。

貂裘:貂皮製成的衣裘。

長河:指黃河 。 漢應瑒《別詩》之二:“浩浩長河水,九折東北流。” 唐王維《使至塞上》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短夢:短暫的夢。

江表:江外。指長江以南的地區。

西州:古城名,在今南京市西。此代指故國舊都。晉謝安死後, 羊曇醉至西州門,慟哭而去,即此處。事見《晉書·謝安傳》。後遂用為典實。

楚佩:《楚辭》中有湘夫人因湘君失約而捐玦遺佩於江邊的描寫,後因用“楚佩”作為詠深切之情誼的典故。

弄影:物動使影子也隨著搖晃或移動。

中洲:即洲中。《楚辭·九歌·湘君》:“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王逸 注:“中洲,洲中也。水中可居者曰洲。”

贈遠:贈送東西給遠行的人。

沙鷗:棲息於沙灘、沙洲上的鷗鳥。舊沙鷗,這裡指志同道合的老朋友。

斜陽:傍晚西斜的太陽。

登樓:指漢末王粲避亂客荊州 ,思歸,作《登樓賦》之事。

創作背景

公元1290年,張炎和友沈堯道應召為元政府寫金字《藏經》。翌年,迴歸南方。之後詞人在越州居住,和沈堯道及趙學舟都有詞往來,這首詞即作於此時。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8

雪夜感舊

江月亭前樺燭香,龍門閣上馱聲長。

亂山古驛經三折,小市孤城宿兩當。

晚歲猶思事鞍馬,當時那信老耕桑。

綠沉金鎖俱塵委,雪灑寒燈淚數行。

翻譯

那年赴南鄭時,江月館的華燭散發出陣陣的油脂香,龍門閣棧道上的騾馬傳送出悠悠的鈴鐺響。

我曾經過那亂山中的古驛三折,投宿在孤城小縣的兩當。

我雖然年老還想上馬殺敵衝向沙場,當年在南鄭、散關從軍時怎會想到終老田桑?

長久不用的綠沉槍,鎖子甲都積滿了塵土灰沙,對著雪灑昏燈寒夜長,仰天嘆氣淚落一行又一行!

註釋

江月亭:亭名,在四川廣元小益道中。

樺燭:用樺樹皮作的燭。

龍門閣:在今廣元市北。

三折:即三折鋪,在夔州(今重慶市奉節縣)至梁山(今屬四川)道中。

兩當:今甘肅兩當縣。

鞍馬:這裡指上戰場殺敵。

耕桑:農事。代指田園閒居生活。

綠沉金鎖:軍人用的綠沉槍和黃金鎖子甲。代指從軍打仗的生涯。

創作背景

這首詩作於宋寧宗慶元三年(1197)冬,陸游七十三歲,閒居山陰。在夜晚對著雪灑昏燈,思緒紛飛,寫下了這首詩。

賞析

詩從遠處落筆,開篇便是憶舊。前四句詩在寫法上有幾點值得體味:第一,句式靈活。首聯中的地名放在句首,頷聯中的地名便放在句尾;第二,景與事相容,然亦各有輕重隱顯之別。首聯偏於繪景,“事”則是暗寓其中;頷聯以敘事為主,然而“亂山古驛”、“小市孤城”,卻也是筆墨如花;第三,散而不散。這四句詩寫了四個不同的地點、景象、事件,然而其中活動著同一個人物,即詩人自己,貫穿著同一個內容,那便是二十幾年前詩人從戎南鄭。所以,只要將人物與背景融入到詩中,就感到它們猶如一氣呵成的四個鏡頭,而且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酣暢淋漓地描繪出“憶昔輕裝萬里行,水郵山驛不論程。”的生活與氣概。同時,還可以體會到那些不斷閃過的鏡頭中,所包含的幽美抒情的已經。三四兩句雖然寫了“亂山古驛”、“小市孤城”,然而一“經”一“宿”,順流而下,一氣貫注,非但沒有艱難寂寞之感,反而襯托出意氣昂揚、關山飛度之勢。因此,詩的前半雖然都是憶舊,又是一句一個地名,但是並不顯得呆板、累贅,讀來只覺得事真景切,活潑流走,而且那字裡行間還流露出無限神往的情味。這又為下文打下了基礎。

詩的頸聯用“晚歲”二字領起,從“舊”轉到“今”。“猶思”二字,表明了詩人執著報國的心願。“當時那信老耕桑”一語補敘了這一點,寫的極為沉痛。這一句的出現,不僅將昔日之心和盤托出,而且又從另一個側面強調了今日之志。於是詩人的悲憤,詩人對理想的執著便躍然而出。歲月蹉跎,壯心有在,而今荒村雪夜,寒燈獨坐,看著這委於塵埃的綠沉、金鎖,回首往事,“許國雖堅,朝天無路,萬里淒涼誰寄音”(《沁園春·三榮橫溪閣小宴》),更加令人黯然神傷。

這首詩題為《雪夜感舊》,寫法是先寫“舊”,後寫“今”,篇終點出“雪夜”。“雪灑寒燈淚數行”,既是點題,也與首句暗中呼應,原來是眼前的“雪灑寒燈”之夜,將詩人的思緒引到昔日的樺燭飄香之夜,往事歷歷,感慨不已,寫得迴環往復而又思致清晰。詩的前半憶舊,輕快流暢,後半寫今,沉鬱悲慨。但都是十分真實地描繪了詩人不同時期的思想風貌,不同之中又有著共同的基礎,那就是詩人永不衰竭的報國熱枕。正因為如此,兩種風調,兩種筆勢,渾然成篇,相互烘托。感情上的辯證統一,與寫作技巧上的變化相反相成,相得益彰的境界。這種藝術境界的取得,恐怕不能僅僅歸之於詩人的技巧,更主要的還是源於詩人的經歷與報國深情。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9

江城昨夜雪如花,郢客登樓齊望華。

夏禹壇前仍聚玉,西施浦上更飛沙。

簾櫳向晚寒風度,睥睨初晴落景斜。

數處微明銷不盡,湖山清映越人家。

賞析

登高望遠,飲酒賦詩,是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之所好。胸中壘塊、喜怒哀樂,遐思邇想之後,往往與眼前景物合而為一,物我兩忘,從而進入一個奇妙的境界。只不過古代詩人所表達的感情多悲慼、哀愁、失落,少歡欣、感奮、快意。謝靈運仕途失意,初春登池上樓,對“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的美景情有獨鍾,退而凝思,卻發出“索居易永久,離群難處心”的感喟,很有些顧影自憐的味道。李白最傾心的詩人謝朓《晚登三山還望京邑》非常有名,他對“喧鳥覆春洲,雜英滿芳甸”的佳境讚歎有加,但聯想到自己的遭遇,故鄉之思油然而生,於是有了“佳期悵何許,淚下如流霰”的傷悼。陳子昂登幽州臺,滿目蕭然,一片蒼茫,懷才不遇之怨溢於言表;杜甫長年飄泊,老病孤愁,登高的感想是“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李白登鳳凰臺,江流歷史皆諷以朝政;崔顥上黃鶴樓,眼前所見全化為鄉愁。李後主是亡國之君,他“無言獨上西樓”,形影相弔,凡觸目者,都可傷心;王安石乃改革之士,“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盈懷者,惟有憂國憂民之情。張繼一生並無太多坎坷,但由於時代、社會等原因,他登高時也難越傷感哀愁之壑。

張繼擅長寫景,常寓誠摯的感情於生動的寫景之中,雪霽登樓,其情與景、意與象在他的筆下實現了完美結合,達到了渾然莫辨的境界。

雲開雪霽之時,詩人登上古郡城樓,近觀遠眺,玉砌銀妝,潔白、秀美、靜謐,彷彿置身於仙境一般,心靈因之淨化,愉悅非常。但是,“獨在異鄉為異客”的郢楚遊子避難而到吳越之郡,欣喜之餘,卻有特別的感悟:不遠處的臥龍山上,有春秋越大夫文種的墳塋,想當年,他為越國復興立下了汗馬功勞,到頭來卻被勾踐賜劍自殺;遠眺處,夏禹陵墓之前,分明積雪聚玉,潔美無比,這位治水有功,後東巡狩至會稽而卒的古賢得到了人民的愛戴與尊敬。換一個方位看,西施浣紗的水濱似有素絹白紗在眼前晃動,只可惜這位受命於國難之時的絕代佳人香銷玉殞之後,還遭世人非議責難。詩人緣情寫景,已入有我之境,感情極為複雜難狀,集讚歎、仰慕、惋惜於一墨,進而對安史之亂後避難江南的顛沛生活憂恐不已,對“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日漸衰微的唐王朝有所影射。所以,向晚時分,倍覺清冷,只好放下窗簾,無心再去欣賞那落日餘輝下的“紅裝素裹”之景;這時紅日漸隱,臥龍山的風光與鏡湖的景色尚清晰可辨,令詩人悲欣交集。可謂“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首聯為“起”,景色秀美怡人,即使落魄避難之人,也不可能視而不見;頷聯是“伏”,悼古傷今,讚歎兼之;頸聯再一“伏”,直面現實,感情似已跌入低谷;尾聯略一“起”,照應首聯,有“微明”,見“清映”,多少給人一些慰藉。是情是景,確已渾然莫辨。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10

清平樂·年年雪裡

年年雪裡,常插梅花醉。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

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

賞析

此詞是李清照晚年所作,借賞梅自嘆身世。詞人擷取早年、中年、晚年三個不同時期賞梅的典型畫面,深刻地表現了自己早年的歡樂,中年的悲慼,晚年的淪落,對自己一贏的哀樂作了形象的概括與總結。

上片憶舊。

第一層“年年雪裡,常插梅花醉。”開頭兩句回憶早年與趙明誠共賞梅花的贏活情景:踏雪尋梅折梅插鬢多麼快樂!多麼幸福!這“醉”字,不僅是酒醉,更表明女詞人為梅花、為愛情、為贏活所陶醉。她早年寫下的詠梅詞《漁家傲》中有句雲:“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共賞金尊沉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可作為“年年雪裡,常插梅花醉”的註腳。

第二層“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寫喪偶之後。李清照在抒情時善於將無形的內心感情通過有形的外部動作表現出來,如“倚樓無語理瑤琴”(《浣溪沙》),“更挼殘芯,更捻餘香,更得些時”(《訴衷情》),“夜闌猶剪燭花弄”(《蝶戀花》)。花還是昔日的花,然而花相似,人不同,物是人非,怎不使人傷心落淚呢?李清照婚後,夫妻志同道合、伉倆相得,贏活美滿幸福。但是,時常發贏的短暫離別使她識盡離愁別苦。在婚後六、七年的時間裡,李趙兩家相繼罹禍,緊接著就開始了長期的“屏居鄉里”的贏活。贏活的坎坷使她屢處憂患,飽嘗人世的艱辛。當年那種賞梅的雅興大減。這兩句寫的就是詞人婚後的這段贏活,表現的是一種百無聊賴、憂傷怨恨的情緒。本詞中“挼盡”二句,說把梅花揉碎,心情很不好,眼淚把衣襟都溼透了。插梅與挼梅,醉賞梅花與淚灑梅花,前後相比,一喜一悲,反映了不同的贏活階段與不同的心情。

下片傷今。

第一層“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贏華。”“贏華”意為贏長白髮。詞人漂泊天涯,遠離故土,年華飛逝,兩鬢斑白,與上片第二句所描寫的梅花簪發的女性形象遙相對照。

第二層“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又扣住賞梅,以擔憂的口吻說出:“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看取意為看著。晚來風急,恐怕落梅已盡,想賞梅也看不成了。早年青春佳偶,人與梅花相映。中年迭經喪亂,心與梅花共碎。晚年漂泊天涯,不想再看梅花委地飄零。詞人南渡後,特別是丈夫去世後更是顛沛流離,淪落漂零。贏活的折磨使詞人很快變得憔悴蒼老,頭髮稀疏,兩鬢花白。詞人說:如今雖然賞梅季節又到,可是哪裡還有心思去插梅呢?而且看來晚上要颳大風,將難以晴夜賞梅了。而且一夜風霜,明朝梅花就要凋零敗落,即使想看也看不成了。

“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可能還寄託著詞人對國事的憂懷。古人常用比興,以自然現象的風雨、風雲,比政治形勢。這裡的“風勢”既是自然的“風勢”,也是政治的“風勢”,即“國勢”。稍後於清照的辛棄疾的《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與此寓意相似,都寄寓著為國勢衰頹而擔憂的情緒。清照所說“風勢”,似乎是暗喻當時極不利的民族鬥爭形勢;“梅花”以比美好事物,“難看梅花”,則是指國家的遭難,而且頗有經受不住之勢。在這種情況下,她根本沒有賞梅的閒情逸致。身世之苦、國家之難糅合在一起,使詞的思想境界為之昇華。

這首詞篇幅雖小,卻運用了多種藝術手法。從依次描寫賞梅的不同感受看,運用的是對比手法。賞梅而醉、對梅落淚和無心賞梅,三個贏活階段,三種不同感受,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對比中表現詞人贏活的巨大變化。從上下兩闋的安排看,運用的是襯托的手法,上闋寫過去,下闋寫現在,但又不是今昔並重,而是以昔襯今,表現出當時作者飄零淪落、哀老孤苦的處境和飽經磨難的憂鬱心情。以賞梅寄寓自己的今昔之感和國家之憂,但不是如詠物詞之以描寫物態雙關人事,詞語平實而感慨自深,較之《永遇樂·落日鎔金》一首雖有所不及,亦足動人。

這一首小詞,把個人身世與梅花緊緊聯絡在一起,在梅花上寄託了遭際與情思,構思甚巧而寄託甚深。

譯文及註釋

譯文

小時候每年下雪,我常常會沉醉在插梅賞梅的興致中。後來雖然梅枝在手,卻無好心情去賞玩,只是漫不經心地揉搓著,不知不覺淚水沾滿了衣裳。

今年又到梅花開放的時候,我卻漂泊天涯,兩鬢稀疏的頭髮也已斑白。看著那晚來的風吹著開放的梅花,大概也難見它的絢爛了。

註釋

?挼(ruó):揉搓。

海角天涯:猶天涯海角。本指僻遠之地,這裡當指臨安。

蕭蕭兩鬢贏華:形容鬢髮華白稀疏的樣子。

看取:是觀察的意思。觀察自然界的“風勢”。故應:還應。

創作背景

關於這首詞,大多研究者認為是李清照南渡後的作品。傳本《梅苑》收錄署名李清照五首詠梅詞。其中《滿庭芳》《玉樓春》《漁家傲》三首系早期所作,被收入《梅苑》無可懷疑。這首《清平樂》便是寫於李清照晚年的,是詞人對自己一贏早、中、晚三期帶有總結性的追憶之作。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11

對雪

唐代:高駢

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

如今好上高樓望,蓋盡人間惡路岐。

譯文及註釋

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qióng)枝。

雪花飄舞著飛入了窗戶時,我正坐在窗前,看著青青的竹枝因雪覆蓋面似白玉一般。

六出:雪花呈六角形,故以“六出”稱雪花。瓊枝:竹枝因雪覆蓋面似白玉一般。

如今好上高樓望,蓋盡人間惡路岐(qí)。

此時正好登上高樓去遠望,那人世間一切險惡的岔路都被大雪覆蓋了。

惡路岐:險惡的岔路。

譯文及註釋

譯文

雪花飄舞著飛入了窗戶時,我正坐在窗前,看著青青的竹枝因雪覆蓋面似白玉一般。

此時正好登上高樓去遠望,那人世間一切險惡的岔路都被大雪覆蓋了。

註釋

六出:雪花呈六角形,故以“六出”稱雪花。

瓊枝:竹枝因雪覆蓋面似白玉一般。

惡路岐:險惡的岔路。

鑑賞

這是一首借景抒懷之作,寫得別具一格。

詩人坐在窗前,欣賞著雪花飄入庭戶,雪花把窗外的竿竿青竹變成了潔白的瓊枝,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了。於是詩人想到此時如果登上高樓觀賞野景,那野外一切崎嶇(qíqū)難走的道路都將被大雪覆蓋,展現在眼前的將是坦蕩無邊的潔白世界。

高樓四望,一片潔白,詩人希望白雪能掩蓋住世上一切醜惡,讓世界變得與雪一樣潔白美好。結尾一句,道出了作者胸中的感慨與不平。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12

菩薩蠻·朔風吹散三更雪

朔風吹散三更雪,倩魂猶戀桃花月。夢好莫催醒,由他好處行。

無端聽畫角,枕畔紅冰薄。塞馬一聲嘶,殘星拂大旗。

翻譯

凜冽的北風,將三更天還在飄落的大雪吹得四散飛揚。在夢中,相思之人還在迷戀開滿桃花的明月之夜。夢是那麼美好,不要催醒他,讓他在美好的夢境中多轉一轉吧。

沒有任何徵兆,夢中突然聽見了畫角聲,醒來時,淚水已經在枕邊結成了薄薄的一層紅冰。耳中聽到的是塞馬的嘶鳴,眼中看到的是斜掛著殘星的軍中大旗,好一派淒冷而又壯闊的景象。

註釋

朔風:邊塞外凜冽的北風。

倩魂:少女的夢魂。此處指作者自己的夢魂。

桃花月:即桃月,農曆二月桃花盛開,故稱。此處代指美好的時光。

由他:任他,聽憑他。

好處:指美夢中的景象。

無端:平白無故。

畫角:古代樂器,外加彩繪,故稱畫角,古時軍中多用以警昏曉。

紅冰:淚水結成的冰,形容感懷之深。

塞馬:邊塞的戰馬。

大旗:軍中的旗幟。

賞析

第一句描寫呼嘯的朔風吹起了滿地的落雪,雪雖然停住了,但繼之而來的.狂風捲起了滿地雪花,這風如刀似割,它比下雪更冷十倍,它的來臨使寒冬落雪的氣溫更加淒冷;“三更雪”點明是在夜裡下的雪,塞外苦寒,風雪之夜,思念故鄉的軍旅之人這時還不能人睡。

第二句“倩魂猶戀桃花月”,“倩魂”意思是帶著笑意的夢魂。這一句寫軍旅征夫進入夢境,外面呼嘯的寒風還在悽緊地吹著,一直思念故鄉的人終於帶著微笑進入了夢境;他彷彿看到,窗下月色溶溶,窗外桃花耀眼,閨中旖旎溫馨的氛圍與風光叫人無限依戀。夢境與現實是如此懸殊,作者以“三更雪”與“桃花月”對舉,把風雪交加的塞外寒夜與閨中的溫情作了鮮明的對比。“猶戀”兩字承接上句的“朔風吹”,表明儘管強勁的朔風吹散了滿地的雪花,但吹不散軍旅征夫的思鄉之念,在寒風刺骨的深夜,思念之情更加強烈。

下片,第三、四句,以“夢好”承“桃花月”而發,訴說了遠離故鄉的思家之人,每天鞍馬勞頓,巡邊守地,只有在深夜裡才能靜靜地思念故鄉的親人,但寒夜中的夢,有惡夢,也有好夢,今夜正做著好夢,就讓他做下去吧。讓他在夢中多得到一些歡聚的幸福和快樂。詩人在這裡用了兩句非常流暢易懂的句子,但投入的感情卻是真切深刻的,充滿了對軍旅征夫的無限同情。希望他多享受好夢的幸福,誰也不要打斷他的夢,這與唐代金昌緒“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刪驚妾夢,不得到遼西”的寫法十分相近。金昌緒寫了思婦夢往邊地,納蘭性德寫征夫夢迴故里,他們難相見,就讓他們在夢中多相會吧!為了這,鳥兒不要啼叫,更不要去相催。

第五、六句,又接出了“無端聽畫角,枕畔紅冰薄”。然而,好夢不長,畫角一聲把征夫從歡聚團圓的夢境中拽回到現實。本來,衛戍邊地的軍人,對軍旅中的畫角聲聲習以贊常,但這時對夢迴故里,沉醉入幸福歡樂的夢中人來說,這畫角吹稠太“無端”,“無端”兩字透出了征夫對這畫角的惱恨,對軍營生活的惱恨,也隱隱譴責了製造這悲歡離合的封建統治階級。一聲畫角斷送了他一場幸福夢,他長久地盼望著回到故鄉與親人團聚,但卻很難實現。終於,在夢中他回到了故里和親人中間,征夫禁不住流淌下幸福的淚水,待到畫角一聲夢醒回時,歡聚時的幸福淚水已在枕邊凝結成為一層薄薄的冰。方千里詩曾道:“情淚滴如冰”。“枕畔紅冰薄”中的“紅冰”兩字,這裡指凝成為冰。詩人以“夢好”,“畫角”人手,點出最後的一個“冰”字,把夢境中幸福纏綿情景與現實中的塞外苦寒生活做了鮮明的對比,強烈地抒發出這無聲之慟。

最後的兩句詞,“塞馬一聲嘶,殘星照大旗”,繼之畫角,這塞馬一聲嘶,又一次打破了周遭的沉寂,把仍然沉浸於夢境的征夫夢徹底打碎了,從迷惘中醒來的征夫,雖然還留戀著剛才的夢境,但睜眼抬頭時,殘星欲曙,曉風吹拂著軍旗,迎來了塞外冰冷的空曠的黎明,使征夫完全回到冰冷的現實生活裡。

這首詞中詩人以自己的親身體驗,把邊地軍旅生活的勞苦艱辛和征夫們對妻室故園的魂牽夢繞的思念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強烈地抒發出對衛戍邊地的征夫們無限同情。在寫夢醒時,連同畫角、塞馬、殘星、大旗,把塞外寒夜中軍旅生活描繪得格外悲涼寂寞,與詞的上片寫夢迴故里時的纏綿格調形成鮮明的對比。

創作背景

這首詞作於康熙二十一年(1682)秋作者奉旨執行軍事偵察任務的途中。是一首以紀夢的藝術手法,表達離情別恨的詞。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13

望江南·江上雪

江上雪,獨立釣漁翁。箬笠但聞冰散響,蓑衣時振玉花空。圖畫若為工。

雲水暮,歸去遠煙中。茅舍竹籬依小嶼,縮鯿圓鯽入輕籠。歡笑有兒童。

賞析

上片,寫老漁翁在冰天雪地中垂釣。首句化用柳宗元的《江雪》“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兩句。“箬笠但聞冰散響,蓑衣時振玉花空。”斗笠上只聽見雪彈子敲打的聲響,蓑衣上不時抖落堆積的雪花。“箬笠”“蓑衣”勾勒出釣翁雪天垂釣的外在形象,函面簡約,意境空靈。“冰散響”描寫輕細的聲音,襯托出環境的寂靜、釣翁的寧靜。釣翁“時振玉花空”的動作,襯托出釣翁的凝定。“但”字寫出了釣翁的心無旁騖。“圖畫若為工。”展現在眼前不是生活圖景,簡直就是一幅畫,極言其美感。

下片寫漁家樂。天色已晚,漁翁消失在淡淡的雲煙中。小島上的竹籬茅舍就是漁翁的家,他釣滿一簍鯿魚和鯽魚歸家後,聽到的是一片兒童的歡笑。“雲水暮,歸去遠煙中”渲染環境的高遠空曠,暗示釣翁生活的閒適自在;“茅舍竹籬依小嶼”,描寫釣翁生活的簡樸與環境的清幽;“縮鯿圓鯽人輕籠”流露出釣翁生活的自得之情;“歡笑有兒童”凸現了釣翁生活的溫馨和歡樂。

古人說:“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當不得志的李綱看到漁翁簡樸自在的生活時,他應該也想過“獨善其身”吧!但無論多難,他都沒有放棄,他一直在堅持,直到與這個世界決絕。柔美婀娜的柳絲固然給生活增添了詩意,但世上如果沒有堅挺的胡楊,這份詩意也將蕩然無存。李綱,就是那堅挺的胡楊,民族的脊樑。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14

  原文

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

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翻譯

都說瑞雪兆豐年,豐年情況將如何?

在長安還有許多飢寒交迫的人,即使是瑞雪,也還是不宜多下。

註釋

盡:全。

道:講,說。

豐年瑞:瑞雪兆豐年。

若何:如何,怎麼樣。

宜:應該。

賞析

這首詩以《雪》為題,但其立意不在吟詠雪景,而是借題發揮,表達了詩人對統治者的滿腔憤怒和不滿,流露出詩人對廣大貧苦人民的深刻同情。

瑞雪兆豐年。辛勤勞動的農民看到飄飄瑞雪而產生豐年的聯想與期望,是很自然的。但眼下是在繁華的帝都長安,這“盡道豐年瑞”的聲音就頗值得深思。“盡道”二字,語含譏諷。聯絡下文,可以揣知“盡道豐年瑞”者是和“貧者”不同的另一世界的人們。這些安居深院華屋、身襲蒙茸皮裘的達官顯宦、富商大賈,在酒酣飯飽、圍爐取暖、觀賞一天風雪的時候,正異口同聲地大發瑞雪兆豐年的議論,他們也許會自命是悲天憫人、關心民生疾苦的仁者呢!

正因為是此輩“盡道豐年瑞”,所以接下去的是冷冷的一問:“豐年事若何?”即使真的豐年,情況又怎樣呢?這是反問,沒有作答,也無須作答。“盡道豐年瑞”者自己心裡清楚。唐代末葉,苛重的賦稅和高額地租剝削,使農民無論豐歉都處於同樣悲慘的境地。“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倉”,“山前有熟稻,紫穗襲人香。細獲又精舂,粒粒如玉璫。持之納於官,私室無倉箱”。這些詩句對“事若何”作出了明確的回答。但在這首詩裡,不道破比道破更有藝術力量。它好象當頭一悶棍,打得那些“盡道豐年瑞”者啞口無言。

“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兩句不是順著“豐年事若何”進一步抒感慨、發議論,而是回到開頭提出的雪是否為瑞的問題上來。因為作者寫這首詩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抒寫對貧者雖處豐年仍不免凍餒的同情,而是向那些高談豐年瑞者投一匕首。“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好象在一旁冷冷地提醒這些人:當你們享受著山珍海味,在高樓大廈中高談瑞雪兆豐年時,恐怕早就忘記了這帝都長安有許許多多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露宿街頭的“貧者”。他們盼不到“豐年瑞”所帶來的好處,卻會被你們所津津樂道的“豐年瑞”所凍死。一夜風雪,明日長安街頭會出現多少“凍死骨”啊!“為瑞不宜多”,彷彿輕描淡寫,略作詼諧幽默之語,實際上這裡面蘊含著深沉的憤怒和熾烈的感情。平緩從容的語調和犀利透骨的揭露,冷雋的諷刺和深沉的憤怒在這裡被和諧地結合起來了。

雪究竟是瑞兆,還是災難,離開一定的前提條件,是很難辯論清楚的。詩人無意進行這樣一場辯論。他感到憎惡和憤慨的是,那些飽暖無憂的達官貴人們,本與貧者沒有任何共同感受、共同語言,卻偏偏要裝出一副對豐年最關心、對貧者最關切的面孔,因而他抓住“豐年瑞”這個話題,巧妙地作了一點反面文章,扯下了那些“仁者”的假面具,讓他們的尊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雪》的可貴之處,不僅主題思想深刻,而且構思新穎,不同於歷代詠雪詩中借詠而頌揚“皇家的瑞氣”的俗套,另外,詩中對為富不仁者的譏刺之情也歷歷如繪,可觸可感。開頭“ 盡道豐年瑞 ”的“盡道”二字,語含譏諷;次句的反問,是詩人進一步給“盡道”者所出的一道難題。三四句雖然好似信筆點染,輕描淡寫,但其中所包含的譏刺之情更加冰騰躍如,給人造成強烈的冷雋感。

雪原文、翻譯及賞析15

雪原文

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

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翻譯:

都說瑞雪兆豐年,豐年情況將如何?

長安城裡有窮人,我說瑞雪不宜多。

雪賞析

題目是“雪”,詩卻非詠雪,而是發了一通雪是否瑞兆的議論。絕句長於抒情而拙於議論,五絕篇幅極狹,尤忌議論。作者偏用其短,看來是有意造成一種特殊的風格。

瑞雪兆豐年。辛勤勞動的農民看到飄飄瑞雪而產生豐年的聯想與期望,是很自然的。但眼下是在繁華的帝都長安,這“盡道豐年瑞”的聲音就頗值得深思。“盡道”二字,語含譏諷。聯絡下文,可以揣知“盡道豐年瑞”者是和“貧者”不同的另一世界的人們。這些安居深院華屋、身襲蒙茸皮裘的達官顯宦、富商大賈,在酒酣飯飽、圍爐取暖、觀賞一天風雪的時候,正異口同聲地大發瑞雪兆豐年的議論,他們也許會自命是悲天憫人、關心民生疾苦的仁者呢!

正因為是此輩“盡道豐年瑞”,所以接下去的是冷冷的一問:“豐年事若何?”即使真的豐年,情況又怎樣呢?這是反問,沒有作答,也無須作答。“盡道豐年瑞”者自己心裡清楚。唐代末葉,苛重的賦稅和高額地租剝削,使農民無論豐歉都處於同樣悲慘的境地。“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倉”,“山前有熟稻,紫穗襲人香。細獲又精舂,粒粒如玉璫。持之納於官,私室無倉箱”。這些詩句對“事若何”作出了明確的回答。但在這首詩裡,不道破比道破更有藝術力量。它好象當頭一悶棍,打得那些“盡道豐年瑞”者啞口無言。

三、四兩句不是順著“豐年事若何”進一步抒感慨、發議論,而是回到開頭提出的雪是否為瑞的問題上來。因為作者寫這首詩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抒寫對貧者雖處豐年仍不免凍餒的同情,而是向那些高談豐年瑞者投一匕首。“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好象在一旁冷冷地提醒這些人:當你們享受著山珍海味,在高樓大廈中高談瑞雪兆豐年時,恐怕早就忘記了這帝都長安有許許多多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露宿街頭的“貧者”。他們盼不到“豐年瑞”所帶來的好處,卻會被你們所津津樂道的“豐年瑞”所凍死。一夜風雪,明日長安街頭會出現多少“凍死骨”啊!“為瑞不宜多”,彷彿輕描淡寫,略作詼諧幽默之語,實際上這裡面蘊含著深沉的憤怒和熾烈的感情。平緩從容的語調和犀利透骨的揭露,冷雋的諷刺和深沉的憤怒在這裡被和諧地結合起來了。

雪究竟是瑞兆,還是災難,離開一定的前提條件,是很難辯論清楚的,何況這根本不是詩的任務。詩人無意進行這樣一場辯論。他感到憎惡和憤慨的是,那些飽暖無憂的達官貴人們,本與貧者沒有任何共同感受、共同語言,卻偏偏要裝出一副對豐年最關心、對貧者最關切的面孔,因而他抓住“豐年瑞”這個話題,巧妙地作了一點反面文章,扯下了那些“仁者”的假面具,讓他們的尊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詩裡沒有直接出現畫面,也沒有任何形象的描繪。但讀完了全詩,詩人自已的形象卻鮮明可觸。這是因為,詩中那些看來缺乏形象性的議論,不僅飽含著詩人的憎惡、蔑視、憤激之情,而且處處顯示出詩人幽默詼諧、憤世疾俗的性格。從這裡可以看出,對詩歌的形象性是不宜作過分偏狹的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