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公主一樣被寵愛生活隨筆

1.因爲害怕,所以流淚

像公主一樣被寵愛生活隨筆

“死丫頭,你今晚不要進來了!”

我幾乎是奪門而出,轉身面對被狠狠關上的門我也不甘示弱吼了回去:“不進去就不進去,誰稀罕!”

“媽媽,讓姐姐進來吧。”弟弟替我說着好話,我幾乎能想象到他拉着媽媽的衣角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

“不要管她!”我打斷了弟弟。

我坐在屋外的臺階上,默默地聽着裏面碗筷碰撞的聲音,電視裏的灰太狼嚷着要抓羊,最後連燈也熄滅了。

我突然很害怕,但是又不敢敲門,只能抱緊雙腿死死地咬着手指不讓自己哭出聲。

靜謐的夜晚,我沒有看到氤氳的霧氣,沒有聞到稻香,也沒有聽到遠方傳來的蛙鳴。

只有我一個人,又餓又困。

“姐姐,”迷迷糊糊中有人推我,弟弟從衣服兜裏像變魔術般地掏出個雞腿遞給我,“這是我留給你的雞腿。”

我嚥了咽口水,接過來狼吞虎嚥。吃着吃着我又哭了起來,弟弟慌忙過來拍我的背,說:“姐姐別哭,我偷偷讓你進去,媽媽不知道。”

“我作業還有好多沒有寫。”想到這我哭得更兇了。

“那我陪你,”弟弟想了想,拿出一本《哆啦A夢》一本正經陪我坐在旁邊,“快寫吧,寫完睡覺。”

我擦擦眼淚,點了點頭。

充電的檯燈漸漸暗了下來,我起身找插頭,轉頭髮現弟弟已經睡着了,拿在手上的書搖搖欲墜。我抽走他的書,小心地推了推他讓他到牀上睡。

“嗯,”他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鑽進了被窩裏,“姐姐你快點寫。”

看着還有一半空白的卷子,突然就沒有寫下去的力氣。今天到底爲什麼爭吵,我也不知道。我與那個女人幾乎每天都要爲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起來,她似乎總是看不慣我。我時常在想她到底愛不愛我,不愛我爲什麼還要把我生出來。

還好,我有一個會疼我的弟弟,幾乎十歲的差別,可是他總是比我懂事許多。他很少哭,而我幾乎是從小哭到大,就像眼淚不值錢一樣,說流就會流下來。

我曾把他在超市裏弄丟過,偏偏我還沒有知覺。直到廣播裏響起尋人啓事,我沒有聽清說的是誰。我下意識看了眼身邊,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弟弟已經不在旁邊。我驚慌失措,站在原地又開始哭。

旁邊打掃衛生的阿姨問我,剛纔說的是不是你弟弟,快點去看看哭什麼?

我纔想起來去找他。售貨員不管他,他一個人蹲在那玩。我叫他的名字,他擡起頭叫姐姐。本來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崩了,我跑過去抱他,面無表情的售貨員指責我這麼大人爲什麼不看好弟弟。

我沒敢說話,低頭匆匆地拉着他走。

我問,你怕不怕?

不怕啊,姐姐你丟死人了,就知道哭。他拉着我的手,笑容依舊明媚。

我沉默地低着頭繼續走,當時我真的好害怕,因爲害怕,所以哭啊。

2.所謂報復,從來都是最幼稚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早餐像往常一樣放在了桌上,誰也沒有提起前一晚的事。

那個時候是高三下學期的五月,冷戰就這樣形成了,時間長到甚至一直到大學聯考那兩天我都是一個人。

我和幾個不太熟的同學分到了別的學校,帶隊老師是教我們化學的一個不苟言笑的老頭。可是那天他卻笑着對我說好好考,還有個不太熟的男生也對我說考試加油並給了我一塊巧克力。

我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一個勁兒地傻笑。

那個時候的我總是特別容易感動於來自於別人的一絲絲善意和溫暖,卻總是對身邊最近的愛視而不見。

第一場考試結束,我低頭匆匆從那些翹首以盼的家長堆裏鑽過去,坐在公交車上看着路上的家長和他們的孩子有說有笑。

我抱着書包安慰自己,只是考試而已一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到底還是失落的。

“考得怎麼樣?”飯桌上媽媽問我。

我低頭吃飯,不想說話。面對她的又一次追問,我忍不住心煩意亂,索性一摔筷子,“考得很不好,你再把我趕出去啊!”

弟弟拉我的袖子,我扯開了。媽媽看着我,大概被我突然發作給惹生氣了,她說:“那你不要考了。”

委屈抑或怒全部涌了上來,我把碗揮到地上,拿起書包就跑了出去,不管弟弟怎麼叫我都沒有回頭。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真的有棄考的衝動,似乎那樣我會有一絲報復的快感。可是如果真的這樣做,報復的究竟是誰呢?簡直是最幼稚的想法。

那個中午,或許你會看見一個穿校服的女生一路摔摔打打地走着,後面遠遠地跟着一個愁容滿面的中年婦女。

可是我不知道,我自始至終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看見媽媽被汗溼透的衣服以及曬得乾裂的嘴脣。

3.我不想長大,因爲你會老

大學聯考結束,並沒有多大的歡喜。什麼通宵,什麼狂歡統統都沒有,我安靜地呆在家裏輔導弟弟做功課。

唯一變化的是,我和媽媽吵架變得少了,但是依舊很少說話。

弟弟說,你填個近一點的學校吧,要不然我會想你的。

爸爸也打電話說,丫頭啊,不要跑太遠,會想家的。

我不說話。實際上我真的有想過填一個特別遠的地方,讓家裏的那個女人永遠看不到纔好。可是最終還是沒有。

開學前一天,收拾東西的時候又吵了起來。簡直莫名其妙,我皺着眉把衣服狠狠地塞進行李箱,近乎冷笑着說:“以後你就看不到我了,不用嫌煩了。”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做出那個表情,但是我確實是做了。

媽媽看着我,嘴脣動了動終究什麼都沒有說。看到媽媽的'眼神,我愣了一下,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我僅僅是越過了她收拾起了別的東西。可是在此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始終都忘不了她的眼神,飽含着怎樣的情緒,失望以及悲傷。

第一天晚上,我開始想家,那個明明我時刻都想逃離的家。半夜我聽見有人在哭,很小聲。然後那個人下了牀跑去了陽臺,她哭着喊,媽,我想回家。

外面的燈光照進寢室裏,在天花板上隱隱約約看不真切。我翻了個身,把臉埋在了枕頭裏。我也想回家,可是我該打給誰呢?

想家不過前幾天的事,後來的我被新生活的自由所吸引,也逐漸忘卻了想念。假期的時候和離家遠的室友到處走走停停,世界那麼大要去看看。

弟弟打電話給我問我什麼時候回家。

“忙。”我正陪着室友過生日,蛋糕糊了我一臉。聽着弟弟失落的聲音突然有些愧疚。到底是有多忙呢,只是沒有真的去擠出時間罷了。

原本還興致高昂的我瞬間沒了激情,因爲我突然發現我甚至不記得爸媽還有弟弟的生日。

冬天的時候,手開始生凍瘡。可是厚厚的毛衣羽絨服,除了自力更生沒有人會幫你洗。冷水刺激着手上的皮膚,我突然想起媽媽的手,似乎她的手也總是生凍瘡,可是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痛。

耳機裏在放周董的《聽媽媽的話》,他唱:

聽媽媽的話別讓她受傷

想快快長大才能保護她

美麗的白髮幸福中發芽

天使的魔法溫暖中慈祥

可是,我突然不想長大,因爲媽媽會老。人生在世只是剎那之間,然而我從來沒有珍惜之前的那段時光。

4.曾經,我不懂你的愛

爸爸說:“你媽很想你,以後多打電話回家。”

“哦。”我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啊,”他嘆息了一聲接着說,“真是不懂事,就知道和你媽吵。我記得當時她生你的時候差點難產,醫生都說不要孩子了,可是你媽她捨不得。”

他說:“快點長大吧,早點讓你媽過上安穩的日子。”

小時候模糊的記憶已經所剩無幾,我記不清我媽是怎麼哄我睡覺,怎麼教我說話,怎麼教我走路。或者因爲自私,我從來就沒有試着想過去回憶,我記得的從來只是她對我的不滿。

我在書上看過一句話:最真實的愛,是將自己的生命灌注在別人身上,看到他成長帶來的喜悅。我的母親,懷胎十月生了我,給了我她最好的年華,甚至是一輩子。

我爲什麼還總質疑她愛不愛我呢?

一次放假,我提前到了家。飯香味老遠就能聞到。我站在門口聽見媽媽在訓偷吃的弟弟。

“這是給你姐的,不許吃。”

“你姐打電話了嗎?要不要去接?”

弟弟吃着東西,含糊不清地說:“沒有,姐姐都那麼大人了,不會丟的。”

我鬼使神差地又揹着包走了,我幸福得想大笑又想大哭。坐在街邊的石凳上平穩了情緒然後才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地推門。

“我回來了。”

媽媽看了我一眼,哦了一聲。弟弟撲向我,說:“姐姐我想死你了。”

我想起了大學聯考後暑假的某一天,在那個悶熱潮溼的儲物室,我偶然撞見了小時候的記憶。密封的鐵盒,我小心翼翼地打開。髮鬢已被汗水浸溼,我低着頭,汗水就流進了我的眼裏,辣得眼睛疼。

裏面是我小時候的東西,以爲丟了的玩具娃娃,做工粗糙的千層底,畫得歪歪扭扭的全家福……

原來都被好好地收藏着。我曾經一直羨慕着別人,他們總是被數不清的溫柔包裹,可是現在才恍然,我其實也一直被寵愛着,像公主一樣。

她免我驚,免我擾,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她不會輕易地說愛我,卻會在日常裏把我照顧得好好的,一針一線一點一滴,爲我織就漫長時光;她會罵我,但只是不想我做錯事,想讓我做一個明媚的人,不傾國不傾城,但是始終姿態優雅。

還好,爲時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