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的悲哀隨筆散文

一直以爲蟬喜歡在烈日下長吟,今天陰雨,對坐在一排楊林邊的樓上,驀地聽到幾陣蟬鳴,就覺得奇怪了。不知道爲什麼卻並不感到聒噪,這就更奇怪了。

歌者的悲哀隨筆散文

而且那是數十隻蟬纔可以奏出的曲子,雖聽不真切那曲調的音階變化,但一定不是煩躁不安的。

蟬是生命的歌者,總喜歡以自己的方式鳴奏較單一的曲子,不被世人瞭解讚賞足夠遺憾了,還要忍受大家的誹議,實在是可憐。

好在它有一種獨特的清高風度,並不受世俗沾染打擊和泯滅。夏日炎炎的正午和午後,農人歇鋤,雞犬歇蔭,清風慵懶無痕跡,而蟬卻在綠樹濃蔭裏按捺不得,全心全意,竭盡全力地鳴叫着,令人厭倦,更令人歎服。

有時月色皎潔如晝,也可以偶爾聽得幾聲蟬鳴,別有一番詩意: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如果不是這蟬的`夢遊,怎讓詩人拾得如此意境,繪出如此明媚千載而不陰沉斑駁的月色畫卷?

秋天來的時候,寒蟬悽切,蟬聲更襯西風的涼意,在蕭蕭簌簌地飛揚中,在枯萎憔悴黃落地變化裏,在天高雲淡雁燕南歸的悵然間,蟬鳴是另一種秋聲秋韻。"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蟬到秋深處,其聲不止凸顯其自身的特立品性,也足以襯托文人逸士的閒情了。“蟬發一聲時,槐花帶兩枝。”蟬與槐花相映相協。

所以,蟬聲可聞,蟬心可賞。

雖然蟬喜歡鳴叫,它的本性還是喜歡安靜。它是千百年以來持節奉道的隱者。不是高枝濃葉不棲,不是幽靜林間不止,它怎不是隱者?雖然滿腹經綸,聲高鳴遠,然而它亦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幾乎反抗不得雀的偷襲。因此,它實在是虛張聲勢有餘,暴戾恣睢不足的安靜者。

在黑暗的地下苟且數千日,只爲在林間歡快抒情兩月餘,此蟲可憐可嘆可惜可敬。不是長了翅膀的就好高喜遠飛,無論飛得高低遠近都只是爲尋覓一處棲息靈魂的幽境而已。即使孤獨不被理解也在所不惜。

數年來,人們以吃蟬爲樂,甚而至於吃掉它的幼蟲或者蟬蛻也不放過。幸好縣城邊並無以長杆粘其薄翼,囊之以兌錢幣之人,蟬在此喧囂地得以長吟,可喜。

只是水泥地是無法繁衍歌者的。這不只是歌者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