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小法官老包

我們無從考證老包是否就是包青天的後裔,但老包的剛正不二卻有點像。

經典散文小法官老包

老包的生活和相貌是一致的,忙着一些默默無聞的工作,藏着聖者一般的德行。因爲法學淵博,辦案公道,在民間頗有口碑。但老包不會弄手段,每次提拔、加薪,都輪不上。這又使同事們大爲詫異。但老包從不叫屈。等轟動過一陣子,大家又覺得世界十全十美,一切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當差數十年,大概到了退休,老包也只不過是小縣城裏的普通法官了。

老包的確是一個在法律界有真才實學的好法官。他對法的尊嚴和公正有着自己一套理念。他認爲,法官、律師、訴訟代理人,一切在司法園中吃飯的人,對任何一件案子都必須看到兩個因素:一是法律,一是公道,公道是根據事實來的,法律是把一些原則用於事實。一個當事人可能在公道方面是對的,在法律方面是錯的,而責任倒也不在法官身上。良心和事實有個神祕的.區域,藏着一些有決定作用、法官不知道、分別是非曲直的理由。法官並非神仙,他的責任是拿事實去適應原則,用一個固定的尺度去衡量變化無窮的爭執。倘若當了法官就有本領窺探到他人的良心,辨別他人的動機,而來一個公正合理的判決。那麼,法官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老包憑藉法律方面的真知灼見,看透了當事人用來遮掩真情的,指東說西的謊言。法官之中的老包等於一個外科醫生,他把良心看得雪亮。

他的生活和操守,使他把事實推敲之下,能體會到別人最隱藏的思想。他發掘一件案子,彷彿有人發現了新大陸。和睿智的思想家一樣,在未下結論之前,必先一步一步的推理,把別人過去的心理全部挖出來。爲來一份司法報告,他常常在半夜裏驚醒,因爲腦海裏突然映出了事實的真相。有時候,老實人無處不吃虧,壞蛋無處不沾光;這種不公平的情形,老包見得多了。所以,遇有需要猜測的案子,他往往爲了公道而違背法律。同事們認爲老包不切實際,而他細細推敲得來的理由也使辯論的時間拖得很長;老包發覺同事們聽得厭倦了,便把自己的意見說得很簡略。同事們說他對這一類案子辦得很糟;但他鑑別天賦之高,判斷之明白,眼光之深刻,被認爲特別勝任別人勝任不了的一些司法職務。因爲他一生大半都在最基層的崗位上。

雖則他的長處很適應於幹這個艱苦的生活,雖則在喜歡他當這個神聖職位上的人心目中,他以深刻的犯罪學者聞名,但因爲心地慈悲,他老是非常痛苦,被良心與憐憫像一把鉗子似的夾在中間。儘管小法官的薪水比較底,但委屈不少,誰也不想這個卻分。

老包爲人謙卑,品學俱優,毫無野心,只知道孜孜矻矻的辦案子,從來不抱怨自己的前程。他把個人的嗜好與同情心爲公衆的福利犧牲,讓人家把他放逐在刑事偵查庭的淺灘上,保持着恩威並舉,寬猛兼施的作風。總之,鐵面無私的法官和憐貧恤老的善士,老包是同時做到了。因此,誰也不可能像他那樣不用手段而很容易的得到被告的招供。並且他的觀察十分精細。表面上頭腦單純,心不在焉,和善到近乎癡騃的程度,但他可是能識破被告的狡計,也不上潑婦的當,把流氓壞蛋收拾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