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的味道抒情散文

“娃呀,趕緊回家吧,家裏的玉米熟了。”接到母親的電話,我就急匆匆的再一次踏上回家的路。我明白無論我身在何方,故土永遠是我的根,隨時都在聽候故鄉的召喚。

玉米的味道抒情散文

我家裏只有一畝多玉米,不需要機械,母親也捨不得花那個錢,我和母親只用了一個晌午的時間就將玉米收回到家裏。母親累的回家躺在牀上,再也懶得動了。多少次了我勸過母親,別再種那點地了,年紀大了也該享享清福了。但是母親總是不聽我的勸,總是在我面前絮叨:“娃呀,你沒有經歷過低標準,沒有受過苦,家裏有地,家裏有糧,人心永遠不慌”。

我們的鄉鎮,是黃土高原有名的旱塬地帶,祖輩自古以來靠天吃飯,全鄉七八個村子,也只有我們村南有一片水澆地,這就爲種植二茬莊稼玉米,創造了條件。過去的物質條件極差,夏糧麥子往往接濟不到來年麥子的豐收。所以往往不到麥子成熟的時候,父母親就提前把玉米套種在小麥田裏。在收割小麥的時候,玉米剛好有二寸多高,母親總會不斷叮嚀,小心別踩壞了玉米秧。

母親幾乎每天都去地裏除草,玉米在母親的呵護中一天天長大。母親期盼着有一場雨水,可是老天總是不隨人願,也只好花上幾十元錢去灌溉。母親趕緊施肥,繼續除草。玉米經過水的滋潤後,變的更加深綠,旺盛。三個多月很快就過去了,玉米長成兩米多高的大個子,眨眼之間,也就結出沉甸甸的玉米果實。付出就有收穫,母親佈滿皺紋的臉上也露出燦爛的微笑。到鄉鎮逢集的時候,周圍村民路過我們村水澆地玉米地的時候,無不讚嘆:“臨河村這片玉米長勢真好”“人家村子有好乾部,”他們眼神中滿是羨慕和嫉妒。

農曆八月份的時候,秋的收穫季節到來了。玉米終於成熟了,玉米杆是綠的,玉米棒子穿着白色的`外衣,縫隙間露出了黃燦燦的顆粒,村民們笑了,玉米也笑了,幾個月辛勤總算有了收穫。那時候機械很少,架子車,是主要交通工具,到地裏以後,先要把玉米一顆顆掰掉,再運到地頭。過去的孩子,只要懂事了,就會跟着父母去勞動,大人多幹點,小孩子少背點。那時候,我爺爺嘴裏長掛着一句話:“男孩子十二脫父子呢。”意思是說男孩子長到十二歲的時候,就可以獨擋一面了,可以當家了。

我家的玉米地裏,父母都在忙碌着,而我卻鑽在後面,背了幾趟,懶得再動了,然而眼睛瞅着玉米根莖挑選發紅顏色的,用手將葉子撕掉,順下面接茬用手斬斷。那時候的玉米杆啃起來,如同甘蔗一樣的甜滋滋,吃在嘴巴里“絲絲”的響。那個年代,生活雖然苦,那種味道總是甜的。還沒有等我啃完,母親又在督促了,我只好把玉米杆扔放到一邊,捨不得扔掉。想要尋找一根發甜的玉米杆,要費許多時間的,我起來慢慢悠悠再一次背起玉米棒子,向地頭走去。

玉米收到家裏的時候,母親和所有的村民一樣,將玉米剝開白皮,兩隻玉米用皮連接在一起,用一根根木棍,每隔一段,固定在屋檐下,將一顆顆玉米棒子搭在木棍上,一直盤旋到頂,煞是好看。那個年代不管到誰家都一樣。玉米曬乾需要好長時間,這樣做不僅不佔地方,也美化了農家小院,玉米盤在木棍上透風,不至於發黴變質。我們的祖輩,在辛勤的生產勞動中,發揮了自己的聰明才智總結出許多寶貴的經驗。

收穫回來的玉米,母親總會挑出十幾個不太成熟的嫩玉米,給我們煮上一大鍋,母親一邊拉着風箱,一邊添着柴火,屋外一股嫋嫋的炊煙從屋頂升起來,飄向天空,一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屋子裏一縷縷的蒸汽,夾雜着零星的一點青煙,瀰漫了整間屋子,讓人雙眼朦朧。那時候我總喜歡守在鍋旁,那聲音煞是好聽,風箱“吧嗒--吧嗒--”地響,鍋裏玉米“咕嘟--咕嘟--”地叫,像火車在前進,像魚兒在水中歡躍。玉米的清香已經衝進我的鼻孔,不由的讓我垂涎欲滴。我總是不斷問母親:“熟了沒有?”母親的回答總是“快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母親才揭開鍋蓋,我的雙手慌忙就往鍋裏去伸,抓起一個發燙的玉米,在手裏顛來顛去,一邊用嘴不斷吹氣,一邊一點一點的啃。啊,味道美極了,終於飽餐了一頓。

收過玉米後,玉米杆緊接着也要用鐮刀割下來,拉回到家裏,堆在自己牆頭前。那不僅是牲畜,豬豬的副食料,更是家裏寶貴的燃料。冬季越冬離不開它,做飯沒有柴火也離不開它。玉米棒子的外皮,也是好東西,奶奶的雙手很巧,將玉米皮編成圓形或者方形的坐墊,放在椅子上,放在門口的臺臺上,坐在上面軟綿綿,屁股不至於冰涼,挺暖和的。

每年寒冷冬季到來時,母親總是用玉米杆燒好熱炕,屋子裏剎那之間就暖和了許多。母親用簸箕端來玉米,坐在炕上,剝去玉米的顆粒。那時候玉米也多,需要好長時間才能將家裏的玉米剝完。母親用自己雙手撐起我們明天的的希望,用自己的辛勤編織我們未來的夢,不至於我們明天再去捱餓。玉米顆粒剝完後,母親把玉米拉到磨坊,碾成糝子,再加工些玉米麪,每天放學回家我都能喝一碗穰糊糊的糝子湯。母親爲了不讓我們難以下嚥,總會在裏面煮幾塊紅薯,這樣喝到嘴裏就用一種甜綿綿的味道。中午時候母親用玉米麪做一鍋攪團,也許吃的太多了,我實在吃不慣那種味道,哪有面條香。母親最後只好將攪團用露鬥板,做成魚粉,然後調上油鹽醬醋,在澆上一點植物油,一碗香噴噴的魚兒就做成了,這時候我才吃的津津有味。而母親自己仍然吃着難以下嚥的攪團。

那時候物質匱乏,母親總會變着法子,把玉米麪做成各種吃食。玉米麪柿子饃,玉米麪餄餎等,只是爲了能接濟上來年小麥的收穫。近幾年來,家裏土地越來越少,收來的一點點玉米,每到年關時候母親會將它全部賣掉。雜糧玉米麪的味道也慢慢消失了。

現在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即使想吃,加工玉米的露鬥在村裏可能也借不到了。那久遠的玉米的味道,只能沉澱在我的記憶中,去品味去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