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拂柳笛聲殘的散文

我以我愛,護送它到達我不再空虛的心靈;我以我血,澆灌它永不凋謝的堅貞。——題記

晚風拂柳笛聲殘的散文

向晚的笛聲,躑躇於漸暗的夜色,簡單而憂傷的音符,把一片落日餘暉,吹皺在江水的粼粼波光之中,如沉湎的淚,依依隨波逐流。

蝕骨的痛,蜿蜒於《送別》的韻律。那些掙扎的起伏,飲嚥着無涯的惆悵。站在空曠的江邊蒼涼吹起,我夕陽一般的思緒,便如搖曳的芳草,向着遠山的漸隱,揮動無法言說的憂傷。那長亭連接的短亭,那古道綿延的荒城,我的愛人,你可知道,我此時的心,是揉碎在晚風中的遙望。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斛濁酒盡餘歡,今霄別夢寒。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其實,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你舌尖的餘溫,還縈繞在我滾燙的脣間;你惜別的溫柔,還廝磨在我香氛的耳邊。之前,你說,哥哥,今晚我就要起飛,二十三點三十分的航班。我沉默着,看夕陽漸漸地變紅,變紅,如一顆遍生南國的紅豆,癡癡地凝結在西邊的天空。我知道,這一別,不知又是多少年。怕這一天的臨近,已是許多日夜的不眠,而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你說,哥哥,爲什麼不說話?我依然沉默着,一任輕颺的岸柳,拂我抑制不住的淚光。親愛的,你可知道,我怕你這一去,便再也不能握住你的美麗,我怕你屬於我的微笑,從此消散在風中。人生不過幾十年,相知能有幾人?再見又待何時?又有幾人能夠長相廝守?這黯然銷魂的惆悵,你叫我如何才能說得明白?

瀲灩的水面,攸地掠過兩隻比翼的白鷺,疊映出依依相隨的倒影,有人在說:看哪,它們有多恩愛。散步浮生的人們,聽那熱烈的呼喊,便將本已閒適的目光,憐愛地投放在鳥兒的深情中,莞爾呼吸。而你望着我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那幽幽的晶瑩,梨花帶雨。哥哥,記得,十年!我點點頭,不忍看你。我怕我們的離愁,錯落在令人沉淪的水底,糾結成不能自拔的青荇。記得的.,我的愛人,那白色飛舞的影子,不正是我們嚮往自由,飛過紅塵樊籬的精靈麼?

多年以前,那一場落葉般的離別,讓我飄零在楓紅霜重的深秋。細捻指尖,雨煙灑落,即便是柳絲照月靜無聲,我湖畔踏波的吟哦,總是迷失在那遠去的芳影裏。我想,只要你是幸福的,我遠遠地看着,也是一種卑微的滿足。我了無生趣的文字呻吟,只是爲了晾曬我枯骨一般的靈魂,讓寂寞地等待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風化,消泯。我便可以默默地消失在你的視線之外,不再成爲你情感的負擔。我以爲,這樣下去,我再也不是你的寶玉哥哥了。可我並不知道,你的不辭而別,卻是因爲我的輕易放手而爲!

一次偶然,香雨在不經意間告訴我,你依然單身,你只是用結婚的謊言,來考驗我的耐心。而我,卻未能經受得住,竟然很輕易地就將你推向傷痛的深淵。香雨說,那小美人兒,哭得淚人兒似的,誰見了都會掬上一捧憐惜的淚。她從未見你那樣悲傷,你像一隻折翼的蝴蝶,從此淹沒在傷心的滄海。我的愛人,那一刻,我的世界一片空白。心,一次一次碎裂在對你沒有止境的回想中。紅箋向壁字模糊,憶共燈前呵手爲伊書。好想執着你的手,把你緊緊攬在懷中,向你深深地說一聲,親愛的,對不起。

如果不是香雨,也許,你還在斷腸的思念中,消瘦燭搖的紅妝;也許,我還在不悔地懷想裏,憔悴風剪的詩酒。那憂傷的無奈,一定不會停止傾頹的腳步,而我而你,或許就因爲當時只道是尋常而永遠的失之交臂。你說,哥哥,我的心一直坐在你的對面,聽你朝朝暮暮一字一句的傾訴,因爲我好想知道,你爲什麼就那麼輕易地放手了。現在,我終於明白,是我無視了你當時的無奈和苦衷。可是,哥哥,你現在是否也明白,我要你等我十年的苦衷?我輕輕地點着頭,喃喃地說,親愛的,我明白的,我會等你歸來。

十年,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也許算不得什麼,可對於一個鮮花盛開的女子,又是何等的殘酷。遙想容若當年,迴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我何嘗不能擁一懷明月清風,枕一夢書劍恩仇,寄一箋灞橋詞筆,飲一宵唐雪宋梅?。

涉過水麪,追逐的白鷺雙雙落在江岸碧綠的芳草之中,也如我們相依相偎地站着。薰風把綠色擁着的溫馨,染得愈發的纏綿。紅妝淺影,柔荑輕灑,你將一朵小小的綢質白蓮花放在我的手心,你說,哥哥,這是我編織的指尖花,可曾記得香弦彈素墨,指上與君聽?

這是那年開放的指尖花吧?它白色的火焰是那樣純潔,燃燒着柔軟而執着的光芒;這是你情竇初開的見證吧?它溫柔地綻放是那樣美麗,氤氳着雅緻而馨香的芳齡。遙想那時,秋波流鬢外,醉倒柳間雲。更難排,相思情一片,落寞到黃昏。這紀念碑一樣凝重的花兒,是羽化的蝴蝶,是凝聚的丹心,我可以無視任何東西,但我決不會無視這份珍貴的深情!我以我愛,護送它到達我不再空虛的心靈;我以我血,澆灌它永不凋謝的堅貞。

煙花三月幾多愁,問訊春江哪日休?吻着你溫潤的紅脣,我準備了一千年的溫存,終於禁受不住惜別的無奈,化作不能控制,也不想控制的淚水,流經你的雲恨雨愁。我強迫自己的聲音不致顫抖,我說,親愛的,我不到機場去送你,我怕我無法控制自己。但是,我會在你起飛之前,給你發送短信。你輕輕拭去滿面的淚水,眼含希望的柔情,緊抿着桃花般的紅脣,漸漸消失在我吹響的《送別》之外。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時間在等待中分分秒秒地加劇,夜色終於大面積覆蓋了我的離愁別緒,城市的霓虹開始耀眼地閃爍那些歌舞的陌生。而那遠山,那夕陽,那古道,那荒城,那一切的一切,漸漸地隱沒於黑夜,隨你而去。二十三點二十分,我準時將我的心送出,親愛的,一路順風。我用深深地吻,等你平安歸來!

很快,收到你的回信,只有兩個字,哥哥。

我知道,你在流淚。但我相信,蝴蝶已經能夠飛過滄海。仰望頭頂那片天空,也許此時,你已經穿行在綿密的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