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隱沒的村落散文隨筆

有一個小村落,幾村相連,叫什麼名字?現在已說不準確,只知道它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處。

快要隱沒的村落散文隨筆

最近的一次去這個村落是春節祭祖,夫家離我幼小生活的地方較遠,孃家現也已移居,住別處,汽車只能行到山頂,我們到時天色已漸暗,好在山頂有親朋,我們就當作了走親戚。在親戚家借宿一晚,次日清晨,我們從車後背箱裏拿上準備好的祭祖用品,從山頂開始踏上那曲折的羊腸小路,大山雖大,山路還是較緩的,村裏的路徑依然保持原來模樣,清晨從高處俯視,連綿的大山間薄霧縈繞,或高或低的山頭半遮半掩的被晨霧托起懸於半空,好一幅人間仙境。來到叢林間的小路,森林裏的樹木大小不一,好多樹都已長成了參天大樹,要不是因爲熟悉,會有去往原始森林的錯覺。

山腰現只剩下爲數不多的三兩戶人家,錯落於村的房屋,有的也已因無人居住而開始倒塌,村落從前的盛況已不復存在。你說這留下的幾戶人家日子過得清苦?錯也!

這三兩戶留下的人家,有一人曾是位老值教,兒女如今都落居於城市,在城裏工作。他爲贍養父母而回居於此,不值教後也就再沒離開這土生土長的地方。還有一戶是利用這山清水秀的村落作豬牛羊養殖,他們擁有豐富的豬牛羊養殖經驗,豬養得不是很多,牛羊卻不少。在這整座大山裏,他們也是能排上名的知識分子與富貴家庭。養殖的人說,這座大山是他最自如的金錢來源,他離開了這座山,也就離開了能讓他維持幸福生活的整個運程。老值教也曾言,他不喜城裏的喧鬧,看透了若近若遠的父輩子女關係,在自己身體尚能運動的時候,可以體會“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生活方式,在這裏也享受“採菊東籬下, 悠然見南山”所帶來的自在逍遙,守得一份老年的寧靜,不爲兒女們空添煩憂。

不管是養殖戶,還是老值教,都因我在這裏生活過而識得,見到我,他們採柑橘沏茶請吃飯,很是熱情。臨走時,還爲我討來自家的時令蔬菜,我掏點錢算是爲他們的盛情給個回禮,可他們卻要求我不用計較,老值教說,“這些全當是強身健體,自己待着哪怕是什麼也不做,養老錢也能撐到直至自己不能下牀動彈,這裏的蔬菜,種類不如城裏多,但它的藥水也不多!安全!”滿腹的熱心話,一語擊中要害!

打我記事起我念書在外婆家,不在這個村落,在這裏生活也只有寒暑假期以及少數的禮拜天,在那個時候時起牀是不用靠鬧鐘的,五更天,只聞農家“喔!喔!喔!”的雞鳴,母親就披上衣服點亮煤油燈,(那時其實已經有了現在的電燈照明,但母親持家不捨得拉開開關)然後舉着煤油燈,邁過堂屋,有時候我也會醒來,帶上課本陪同母親,母親便會把煤油燈放在吃飯的木桌上,我坐在木條凳子上,藉着煤油燈的'微弱燈光朗朗晨讀,她在旁邊熟練的生火,然後徐徐炊煙迴旋上升,慢爬至屋頂。

村裏的房屋與城裏的房屋不一樣。它們有的全是土坯,有的以石爲基礎,其結構一致。土坯房是全土坯牆壁,相對低矮較爲多見,而以石爲基礎的房屋,卻更加牢固也相對高大,石牆用石六七十公分寬,九十公分乃至一米二左右的長短,一層一層往上壘,壘到約一米多或兩米的高度加上點土牆與純土坯房相結合,採用大小差不多的樹幹作支架,用古老的樹幹,經木工師傅改造成有一定厚度的木板,平鋪於支架上敲牢固定,外圍再加土牆,上樑,加隔板,蓋黑瓦。不管是全土坯房屋還是以石爲基礎的房屋,夏天住起來似乎都沒有那麼燥熱,冬天住起來好像也沒那麼陰冷。

村落裏最熱鬧的要數大小紅白喜事,大小紅白喜事,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小時候多病,身子弱,白事這樣的場面家人自然是不會讓我參加的。喜事嘛,家家都想跟着樂,譬如看新娘。記憶中最清楚的一次看新娘是十五六歲時,小姑的出嫁,那時小姑穿着一身大紅的古典婚服,縷縷青絲經盤發師作過造型後挽於頭頂,頭插一走隨動的步搖,美極了!

村落裏的婚禮那時候都是在自家操辦,不像現在改在了酒店,前來道賀的人,主人家都不計較其賀禮的多少,一升稻穀,十元、二十元禮錢,“禮輕情意重”也就成了鄉親們最合適也最美好的祝福。酒席是兩餐,大婚頭一天晚餐,男女雙方各自同招待自家客人,但第二餐女方則是早上男方則是中午,(因爲男方來接親女方就有人送親,男方正酒辦於中午,是便於送親人用餐完後返回),一大早,男方邀請的嗩吶樂隊就吹着《喜慶》來到了小姑家人面前,嗩吶杆長22~30釐米,形如喇叭花,“喇叭花”花冠上綁着紅綢飄帶以示喜慶吉祥。一行人到了小姑家,共同用過最早的早餐,這早餐即代表尊敬也代表接納。早餐後,小姑家在選定的吉時鳴炮發親,姑姑姑父一同拜謝父母恩,嗩吶樂隊一曲《經典名間嗩吶喜慶吹打樂》合着鞭炮噼裏啪啦聲,響遍整個山谷,小姑抹淚邁出了孃家門,也邁向了她人生的另一一個幸福之門。

姑父家是對山的另一個村落,去他家要經過山谷裏的那條河,奏樂的人來到小河溝邊會用嗩吶吹響那首《縴夫的愛》,送親的人便會藉此機會停下來把腳歇,新郎官是不能歇腳的,此時他要掏出香菸加紅包打發送親隊伍的一行人,俗語稱“給利是”(給利是就是給紅包討吉利)。新娘過河也講究,凡碰到有橋的地方不能自己走過去,要等新郎回過頭來背,新郎打點好利是,回來背上新娘一同過河,送親隊伍見這般情形,一般都是一陣歡呼,算是送於祝福,接着《擡花轎》嗩吶再次響起,隊伍又開始出發。

在對山的小半山腰處可以看到蜿蜒在河流上游隱沒處,有一地勢險峻的懸崖,懸崖是不是因村民搭建房屋採石而巧奪天工?我不曾細問過祖輩。懸崖陡壁上有一棵具大的桂花樹,每當桂花花開時節,花香隨風飄散於山谷的角落,在山谷裏聞桂花花香,花香沁人心脾,幾個沿山相連的小村落,也被外界的人合在一起雅稱了“桂花巖”,“桂花巖”這名字的得來到底是不是因爲這個緣由?追溯起來可能也不會有準確的答案。

懸崖壁高約三四百米,不知是何人請來觀士音菩薩,大慈大悲的觀士音菩薩雕刻於石壁,雕像雖不如現在所見這般細緻,但村民們對她卻很是敬仰,一直都以她作爲神的代表,像姑姑結婚這般喜事,那個時候婚前也必定會去祈福。觀士音菩薩的石壁下隱隱約約有一條永遠流不幹的山泉水,村民們爲這泉水安名爲“聖水”,當然這處懸巖以及這裏的村落,也被人們安以了另一個稱呼——“觀音巖”。

觀音巖沒有梵音繚繞,也沒有香爐燭臺,人們逢年過節也都只是捎帶點農家特產,外加一個鞭炮和一疊紙錢,虔誠的跪拜於菩薩腳下,祈福家人身體安康,子女人中龍鳳。隨着“退耕還林”,“建設新農村”等號召,村落裏的村民慢慢遷移,村落也就慢慢蕭條下來,所以來參拜觀音菩薩的人也漸漸少了。聽父輩們講起,觀音菩薩曾因此託夢於一個從這裏移居出村的村民,讓他逢年過節再爲其續燃三年香火,必保他家發大財,這村民本就信佛,堅持了三年,三年後果然發家,爲了感恩觀士音菩薩大德,他傳開了這個神奇的夢,再爲其通路,並搭建燭臺,以方便別的信仰者前來參拜。觀音巖直到如今,香火依然鼎盛,這裏的香火也爲這個村落增添了一絲神祕感。

如此古老而神祕的村落,不糾其信奉佛文化,是否真會帶來健康與財富,把它作爲心靈的勝地,理想與信仰落於生活,修行落於當下。生活的快樂就如同:現在大多數人相伴羣居,集結於城市,老值教與養殖人向觀士音討得一處雅舍,獨獨享樂於這快要隱沒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