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花蕎色-優美散文

你見過盛開的蕎花嗎?

秋花蕎色-優美散文

你見過那種鋪天蓋地,漫延山野姿意怒放的蕎花嗎?

我見過,在酉陽一個叫後坪的山鄉。金秋時節,那裏的萬畝蕎花競相開放,那是怎樣的一種氣勢呀,恍若天上的白雲飄墜高原,恍若天空的彩霞降臨大地,橫無際涯;又猶如一幅幅白綢綵緞,覆蓋山野,給山山嶺嶺披上節日的盛裝。是的,節日的盛裝,這裏爲此舉辦了“蕎花節”,名不見經傳的蕎花,也終於有了自己隆重的節日。

以前我的老家也種蕎子,但都是那麼一小塊一小片,都是農人在不可大用的地頭山坡,隨手撒下一些蕎籽,便任其自生自長。或是遇到乾旱年月,先期種下的正規作物枯死絕產,這才重新想起了蕎子,於是在失收的田地裏撒上蕎種,以此作爲一季的補救。蕎子就是這樣,依然不聲不響,不怨冷遇,甘於寂寞卻不負衆望,在艱難的環境的頑強生長,結出堅實的籽粒,讓人們度過饑荒。老家農人流傳着一種說法,蕎子是他們的“救命糧”。所以,在我們老家,許多人家裏,無論年成好孬,都要預留一點蕎種,以備不時之需。

我當然是吃過蕎子做成的食物的,大體上有蕎粑、蕎麪豆花、蕎麪疙瘩之類,也偶爾喝過苦蕎酒,但總感覺口味比較清苦。蕎子即使在鄉間,也不成其爲主糧,只是一種補充性雜糧。我當然也是看到過蕎花的,但只是看見那零零星星的.小片蕎花,花也不起眼,與山鄉的隨開隨謝的野花無二,人們並不特別地在意。

這次參加“後坪蕎花節”,看到了大面積的蕎花盛開,規模之宏大,簡直就是蕎花的海洋,蕎子的世界。讓人不得不感到驚歎,也讓我從此在內心丟棄了對蕎子的輕蔑之意。每一種生物都應該得到尊重,並且蕎子有恩於人類,更應該得到人們的褒揚。

放眼望去,蕎枝花葉蓬勃,濃淡相宜,勝似高原上的格桑花那樣鋪張,那樣濃烈;但仔細打瞧,將一株蕎麥放大,那一枝一葉卻是那樣的挺拔而柔韌,仿如一枝青翠的新竹。

蕎花是秋季開放,邊開花邊結籽,苦蕎開白花,結青籽,曬乾後大致爲褐色;花蕎開淡紅色的花,其籽初爲鮮豔的紅色,曬乾後略呈深黃色。人們所看到的蕎花帶有鮮豔的紅色,那其實並非花色,而是花蕎籽粒最初的色彩。如果從莖幹上區分,紅杆杆爲花蕎,綠杆杆爲苦蕎。從蕎子口味上分,花蕎味甘,口感較好,用途較廣;苦蕎味苦,卻有藥效。

蕎子其貌不揚,花不出衆,更兼生長在山野貧脊之地,所以,少爲人知,即便是在農人眼裏,也屬低賤之物。將它撒到地裏,從此便不管不問,收穫多少,全憑天意。但世事無常,以前的低賤之物如今已是身價倍增,受到人們追捧。以前山野雜糧粗食,如今登上大雅之堂。已然從過去農人的“救命糧”,成爲現代人的“健康糧”。

如今,當地已經初步形成了以蕎子爲原料的產業鏈:苦蕎以釀酒爲主,入口回甜,酒香四溢。花蕎主要是做成蕎麥粉和蕎麥麪,長期食用可降“三高”。因爲蕎子病蟲害很少,不需要施用化肥,也不需要噴灑農藥,所以,蕎麥食物是真正意義上的綠色食品。至於加工後蕎殼,可做成枕心,清心怡神,有助睡眠,也有良好的保健作用。

在所有的農作物裏,蕎子最具氣節品格,雖爲山野之物,卻最具文人氣質。它不求肥沃的土壤,荒崗山脊,撒把種子就可成活;也不需要施肥,只要有雨露陽光,它就可蓬勃生長;甚至不需要人的伺弄,在人們輕視的眼光下,就那樣頑開了花結了果。正如土家的《木葉情歌》中唱道:高山上種蕎哪用灰,哥妹相戀哪用媒;用得灰來蕎要倒,用得媒來惹是非。種蕎不用灰不擇地,說明蕎子具備頑強生長的生命活力,以及獨立特行的品性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