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四月閒人少散文隨筆

春初歸,夏即始。滿眼一派紅瘦綠肥,天空一輪火鏡灼人。

鄉村四月閒人少散文隨筆

鄉下的孩子們最先沉不住氣,陽光下跑得渾身汗津津的。日斜湯沐罷,熟練試單衣。傍晚,母親打上一盆熱水,追着孩子來洗一洗。“黑水洗白蘿蔔。”母親們通常這樣說。水黑了,孩子白白淨淨的,胳膊腿像新生的蓮藕,換上短衫薄褲、涼鞋風帽,精氣神就不一樣了。

立夏來了,螻蛄鳴,蚯蚓出,鄉下的娃們最先知先覺。路邊的那些綠草叢裏,“哇哇哇——”長聲嘶鳴。撥開草,什麼也不見,聲音卻停了。屏息片刻,聲音又起。瞅準了,用小棍一撥那軟的泥土,嚯!一個大頭娃娃倉皇而逃,這就是傳說中的嘍蛄了,在我們鄉下,叫它“水葫蘆”,因何而名,我們無從知道。但這個傢伙,是頂能引起我們興趣的,它身上藏着一把清亮的樂器,撩撥得我們的心癢癢的,免不了就要捉來觀察挑逗一番。

大人們自然沒有這份閒情。我娘這時候,要着手收拾她的菜園子。黃瓜已經頂着小黃花,嫩生生的彈指可破;小白菜水靈靈的,煞是可人;豆角和西紅柿築造起了空中花園;新蒜散逸着濃香。三天澆一遍透水,隔天捉一次害蟲。一旦到了麥收,這些時蔬,剛好跟上下飯,補充體力。娘還要盤點牆角的鐮刀、牆頭的籮筐、棚頂的掃帚木杴;糧袋子被鼠咬壞了,該補的要修補;還要起個早,到磨房磨上兩袋子細白麪。天熱人易乏力,人的'胃口不好,伙食一定要跟上。

此時,布穀鳥也忍不住“快黃快熟,快黃快熟”地喊響在天空裏了,撩撥得麥子一天一個樣,飽滿起來。

風吹麥浪就是號角,我爹呢,早早要從外地趕回鄉,顧不上喘口氣,就到麥田走了一遭,檢閱麥子在微風中抽穗揚花。麥浪起伏,爹就陶醉在麥香裏了。隔日來到打麥場,爹撿去那些石頭、坷垃,用鐵杴把泥土熨平整。一場細雨灑過的清晨,趁着潮潤,撒上一層麥糠,吆喝起我們全家,拉着石磙,來來回回地兜圈圈,把細縫一點一點抹實。這樣,將來打麥,調皮的麥粒就無處逃遁,纔會乖乖地顆粒歸倉。

鄉村四月無閒人,奉農事爲聖戰的鄉人們,在經歷了四月的前奏,更爲緊張的麥事,正在他們面前徐徐拉開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