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晃動的麻花辮經典散文

當我想起她時,她那兩條又黑又長的麻花辮子總在眼前擺動不止。

記憶裏晃動的麻花辮經典散文

2000年

聽說海鵬家老房子搬來一家貴州人,街頭巷尾正圍了一羣婆娘交換各種小道消息,我們一幫小朋友聞訊也跑到他家門口圍着看新鮮。像我們老家這樣地處羣山腹地、鋼鐵產業當時還方興未艾的小縣城,除了誰家兒子找不到婆娘去貴州深山裏買的媳婦兒是外地人外,像這樣一家六口舉家搬遷至此的情況實在是能引爆村裏輿論的大事。我們在門口伸着脖子向院裏張望,一個與我們大概同齡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和她弟弟玩水,她那兩條又黑又粗的麻花辮子尤其顯眼。不過讓我們有點疑惑的是,貴州人不該是像安利嬸子和傻子他媽那樣,兩眼呆滯、頭髮稀疏泛黃、面如芝麻大餅、說話嘟囔、只知幹活智力不全的人嗎?可這兩個小孩長得並沒有那麼怪異,竟然跟我們差不多,對於他們來自貴州這事兒我們想這肯定是謠傳。院子裏的小姑娘看着我們一羣人在門口觀望,甩着兩條辮子就領着弟弟進屋了。看着他家大人拿着盆出來接水,我們也就一鬨而散回家吃飯了。

第二天上學,昨天那個貴州的小姑娘晃着兩條麻花辮跟着班主任走進了教室。班裏第一次有轉學生來,同學們都新奇的盯着她看,身材瘦高,小圓臉上長滿了雀斑,兩隻眼睛羞怯的看着大家,聲音柔和有禮貌,原來她叫張佳楠。集體對剛加入的'新人在開始時總是極力討好,女生帶她熟悉環境,交換小祕密,男生表現小聰明,極力獻殷勤,沒幾天她就融入了我們的生活。男生像對待其他女生一樣拽她辮子、在她鉛筆盒放毛毛蟲搞惡作劇,不過剛開始她的反應並不是追着打罵,迴應的只是一句討厭。我們見慣了在野地裏一起撒潑打滾的假小子,被這麼溫柔的喝止讓人不知所措,只能訕訕的走開。不過隨着不斷的挑釁,她沒能堅持住淑女的作風,邁着阿甘式的八字腿,追着我們邊打邊罵,兩條麻花辮在風中隨之擺動。

男生課間除了彈玻璃球就是單腿鬥牛(我們叫撞拐),女生除了跳皮筋兒我不記得有其他活動,都是彰顯各自性別屬性的遊戲。男生除了偶爾給女生使壞,那個年紀彼此間除了打罵是不屑來往的,深怕有損自己的男子氣或是淑女風。但有些遊戲是大家一起玩的,比如說丟沙包、玩大骨,前者男生扔沙包的力量佔優,後者女生手的靈巧性佔優。張佳楠玩大骨在女生裏也算是佼佼者,有通關的能力,我在此方面也頗有造詣,常和她對飆得難分高下,在心氣上誰都不服誰。這種勁頭也延續到了學習上。我班沒有分到厲害的女同學,竟然在國小階段我們幾個男生就在班裏名列前茅了。張佳楠的到來稍微改變了現狀,五年級上半年期末考試她成績不錯,竟然和我有一拼,看着她揚起的下巴頦和那兩條晃動的麻花辮子,我的氣就不打一出來,心想一定得給她點顏色看看。不過五年級下學期的某一天,她就像來時一樣,突然就不來上學了,只知道他家又搬走了,心裏不免有些失落,她輕輕的走了,隨着那兩條晃動的麻花辮,帶走了少年時代的一片雲彩。

2007年

之前聽慶滿說過張佳楠也上一中了,就在高一的某個班,可能是她頻繁的轉學後,降了一級吧。中午吃完飯從食堂往教室走,慶滿跑上來跟我說“就前邊那個,梳辮子那個”我覷着眼仔細看了看說“不像啊,變化這麼大嗎?如果是她你說她還記得咱們不?”“不好說,楊茂林,楊茂林”慶滿喊了兩聲我的名字。我羞愧的趕快低下頭,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她的反應,那個慶滿說叫張佳楠的人沒有回頭,我想應該不是她吧,或者她早已把五年前的那段經歷忘卻了。

2009年

朋友網上加了個來自我老家小我一屆名叫張佳楠的姑娘,私信了我對小時的記憶。不過在她不時更新的狀態下並沒有得到回覆,我想這個人也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張佳楠吧。

有些人與你共同走過了一段難忘的時光,它留在記憶裏讓你回想起來感到溫暖。既然溫暖來自於過去,那麼現在那個人並不是你追尋的目的,就讓它留在它應該存在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