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滿西窗隨筆

  記憶裏的塔(一)

當我再次爬上蜚雲塔頂的時候,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樣子了。事隔多年,記憶裏的塔是什麼樣子?腦海一片模糊,至少,與想象中的樣子,相差很遠。

情滿西窗隨筆

是什麼時候去過記憶裏的塔?應該是十五年前。那個時候,我還是青春年少的女孩子,年輕得比澧水邊的水草還要清澈。匆匆太匆匆的歲月裏,我的額頭爬滿了皺紋,但那聳立在河牀上的塔,卻依然年輕。

它的年輕,並不是它年齡的年輕,而是因爲它是我們縣的文物之一。被澧水邊的人們呵護得細微體貼。從它的外觀去看,八大金剛託着整個塔身,塔進口的香爐香火正旺,裝飾一新,儼然是昨天建造的,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歲月與歷史的滄桑,不再沉澱於塔的外表了。

然,歷史的凝重不是從外觀表現的。外觀無論怎樣修補,怎樣復原,歷史就是歷史,在蹉跎歲月裏以穩健的步伐走在人們的前列。

遠遠而觀的時候,我想到了“四面八方”、“八面玲瓏”。塔不高,只有七層。塔的每層東南西北方均有可以瞭望遠方的牆垛。東方,應該是澧水的上游。西方,應該是澧水的下游。北方是我的家鄉,南方面朝哪裏?可不可以是武陵山脈,是朗州柳城?是世外桃源?

那麼八方呢?爲何建塔的人修了八面棱角的樣式,又只在四面設了窗子和牆垛?爲何只建了七層?

八面來風,曾經玲瓏着誰的心事?澧水岸邊,很遠很遠的光陰,那捕魚割葦的女子呢?如書的歲月是不是在波光的紋裏裏輪迴?那搖船挖石的漢子呢?那喊着澧水號子的縴夫呢?那遠古的陽光呢?都在塔的鐘聲裏逐漸盪開了麼?

四面八方的風,你什麼時候能喚醒夏天的蘆葦?我在春天前行,是想覓得蘆芽的芳蹤。然,河岸的青草都綠滿了泥土;綠滿了澧水,惟有那記憶裏的叢叢葦花,不見了。都不見了。同行的人安慰我說,到了夏天,水瘋狂奔騰的時候,葦花就會在風中搖曳。

登塔只是一個過程。一個召回記憶的過程,一個重複記憶的過程,一個銘記的過程。黑暗的第一層,我摸索着一步一步向上爬。本想打燃隨身攜帶的打火機,細想一下,登塔,應該是一個虔誠的過程,我不能接觸外界的光亮尋覓屬於自己的光明。石階是盤旋而上的。自東而西,從左到右,輕易就能找到進入的階口。有光亮的地方就到了一層的中心。我擁抱着方形的石柱,想象着:這應該是支撐塔的頂樑柱吧。那是塔的重心,人的思想中心。

塔離我並不遙遠,步行過去也不過半小時的路程。可是,在我三十多歲的人生裏,纔去過少有的兩次?是情深緣淺?還是心不夠虔誠?總之,心裏惦念過的神聖地方,不能常去拜訪,那是不可以原諒的。

還好,我在塔的裏外,四面八方點燃了紅蠟和香燭,我虔誠叩拜過塔裏塔外的'神靈與菩薩。我許過心願,塔會保佑我及我的親人朋友的。我們都要幸福安康。

  虔誠的香客(二)

佛不在遠方。我一直在心裏虔誠打座。

虔誠的香客,除了在心裏虔誠打坐,會在一個鄭重的日子裏,去寺廟燒香拜佛。

塔的後面就是簡陋的寺廟。我是寺廟裏虔誠的香客。

未踏進寺廟,濃烈的香燭味瀰漫開來,香客們熙熙攘攘。煙花,眼花,還是浮動的是點點香菸雲霧?香客們先點上紅色的蠟燭,蠟燭上分別有“財運”、“健康”、“平安”等字樣,祈禱的項目也就鮮明瞭。我選了各樣的蠟燭。我希望我的朋友、親人萬事如意。

寺內燈火輝煌。與燈光交相輝映的是熊熊的香火。佛祖殿前,青煙繚繞,如濃霧遮眼,火焰跳躍如羣鶴蹁躚。在滿臉虔誠的香客之中,不僅有龍鍾老人、中年漢子,而且還有衣着鮮亮的時髦少女。

用自點的蠟燭燃香,然後衷心祈禱,這是何等神聖的時刻?老老少少,善男信女,祈福後再看過去的煩惱,心下安然許多。少了幾分惆悵,對未來又充滿希望。即使沒有希望也會在心上卸下些負擔。於是,又添繼續勞苦的動力,支持着汗流浹背的日子。

讓自己更靜一些,有什麼不滿和怨訴,在佛租面前,默默說一遍,不想那些不盡如人意的事情,拋棄所有的疑惑與憂傷,面對香火,面對靜好與虔誠,心,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