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音布魯克之霧的散文

巴音布魯克的霧種類繁多。在春天有陽光初升前的晨霧,在六七月有陰雨連綿的雨霧,在十月有開都河上迷漫的水霧,在冬天有撲天蓋地的雪霧。

巴音布魯克之霧的散文

雪霧一般發生在凌晨八、九點鐘。這時,人們還在暖呼呼的睡夢之中,霧已悄無聲息地從開都河牀上涌起;漫過河兩岸的雪原、山崗,似一縷一縷的乳白色的輕紗在隨風飄移,將一切淹沒了;天地混爲一體,混混沌沌,好像回到了洪荒時代......約有一個時辰,突然天地之間裂出一道縫,透出一縷強烈的晨光,霧便慢慢地散去;太陽從雲霧中射出幾縷微弱的光束,僅幾分鐘,霧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天空藍得無邊,陽光看起很強烈,但一點熱力也沒有,對嚴寒的雪原是那麼無奈,雪原傲慢地與陽光分庭抗禮。

其實給人的記憶最深的,是巴音布魯克雪霧的溼寒和凜冽。那種對人體長驅直入地、給人心裂膽寒的感覺,揪心似的寒冷讓人承受不了。雖然太陽和風也能給人造成觸摸的感覺,但這感覺是很溫柔的。在冬天中午也起雪霧,它給人的感覺是豐盈厚重的,那霧的氣味是切實的,純潔的,清新的。而雪霧是多變的,它離我們太近又太遙遠了。巴音布魯克的雪霧,既與我們親密無間而又無法捉摸,讓人發現雪霧是美的——那種含蓄的美。

在中國的山水畫中,無論是宋代郭熙的(早春圖),馬遠的(踏歌圖),還是明代董世昌的(山水畫)以及近代的許多山水作品都善於以霧造成山勢多變,掩拙藏巧,虛實相間,氣韻生動的效果。

但真正讓我驚歎霧之美的,還是在巴音布魯克。在金秋的十月,山外正是收穫豐碩成果的季節,而在巴音布魯克,已經是‘寒氣透骨愁煞人’的嚴冬了。開都河每天在早上拉起了一縷一縷白紗般的薄霧,將開都河兩岸輕柔地遮成了似斷似連的上下兩段,把河灘上乳白色的蒙古包迷漫得半遮半掩,各色的馬匹都成了銀灰色,沼澤地、潮溼地鮮綠的草迷漫成了淡綠,葉尖上頂着晶瑩的水珠......

最美的是這些薄霧不斷流動,一會兒將山坡邊的.蒙古包和對岸的山坡似乎被懸到了半空;一會兒蒙古包又被半淹半露,似乎若有若無;一會兒山坡上的馬羣似神話中的天馬虛無漂渺,忽近忽遠,令人目瞪口呆,不相信眼前這都是真實的。直到薄霧散盡,陽光撲天而撒時,巴音布魯克顯現出原來的面目;巴音布魯克,一目瞭然,單調枯燥,幾無可觀,只有鎮西北邊的一座奶頭山把這單調的環境做了些許填充,從遠處看是那麼堅挺,山尖似暗紅色的豐乳,那麼誘人,令人想入非非。

“人不能同時踏進一條河流”。去年夏天曾經綠色遍野的那片草場,今春卻裸露着褐黃的蒼涼和敗落,那是還未來得及孕育的蒲公英花蕊,被過多的人來人往的踐踏和早早來臨的嚴冬摧殘未能成熟,從此再也無法點綴這道優美的景緻了!這都是人類頻繁的活動和過多的進入,不能不說是人在創造着文明而又破壞了原始自然的文明。

夏天又一次在鞏乃斯渾加勒根達阪頂,我又經歷過多次不同霧的感覺。無霧的渾加勒根達阪上,向四周羣山遠眺確有“會當絕凌頂,一覽衆山小”的超脫感覺,遠山與雲霧相接,舒適灑脫,綺麗迷人;一下子開拓了視野,壯闊了胸襟,讓人在驚歎中感到大自然的雄渾和偉大。無霧的渾加勒根達阪,令浪漫的攝影家焦急萬分,讓旅遊者長噓短嘆,惋惜萬分;但這時忽然從山下升起一團霧,這團霧經過哪裏,人們的目光就跟到哪裏,哪裏的山色就變得美不勝收。奇怪的是那霧似乎是從一個地方生出來的,慢慢擴大,緩緩嫋起,從容地在密匝的山峯間表演魔術,攀援上山,把整個渾加勒根達阪厚厚的裹住,只露出點點山頂。霧一會兒又突然不見,一會兒又突然似玉帶一般纏繞在山腰,山腳一片墨綠,山頂盡皆青翠,在山下的人看山上的人,山和人被濃霧深深地淹沒在深處無處尋覓,朦朦朧朧,山與人都忽隱忽現。讓人突然明白霧即是天上的雲,霧原是地上的雲。忽然陽光從雲層中噴出,高峻的山峯、層層疊疊的雲杉林、草原都披上了金色的霞光,頭頂潔白的雲朵伸手可及,那氣勢磅礴的雲杉站滿了峽谷,站滿了山崗,那湖波色的白楊似水剛剛洗過,那紅樺林披着婆娑的樺皮,似一個個紅色仙子的裙裾在隨風飄揚;蜿蜒的山間公路猶如一條隨風飄舞的玉帶,一圈圈纏在山腰,七盤八繞插天而去,懶散的白雲悠悠鋪出水晶街.....這時仰頭看山,萬物爭高直指藍天,令人膽略陡增;腑首看水,山溪奔流不息,讓人倍生勇氣;看頭頂的雲彩,使人超然若仙,真想隨雲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