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心抒情散文

這幾天不知怎麼了,心情一點都不好,總是莫名的煩躁,早晨起牀,出門一看,天陰着,還悶熱悶熱的。

母親的心抒情散文

早已是春濃,院子裏,核桃樹撐起了一把大大的傘,樹蔭下是一片清涼;空氣中,還留有槐花清清甜甜的芳香,葡萄蔓子悄悄的爬到了樓梯頂,枝椏之間一串串小小的果實羞澀的藏在葉子後面;菜田裏,小白菜正嫩嫩的生長着,芹菜剛冒出頭,蒜苗東倒西歪的匍匐着,等待着根莖果實的成熟,幾株婷婷的月季鼓起了小小的花苞,嬌嬌嫩嫩的。

天氣越來越熱了,大街上隨時看得見身着短袖,裙子的青春少女,嬌豔的臉上一片陽光燦爛,一個個的正是不知憂愁強說愁的年紀,蹦蹦跳跳的快樂的滋潤的活着。

我靜靜的站在客廳門口,望着遠處發呆。

昨日回了趟孃家,一進門就看見在水池邊洗尿布的母親,有一陣沒見過母親了,母親是前一晚剛被大姐送回的家,住了半個多月的醫院,母親明顯精神不如以前的好,看到我來,母親微微的笑着,眼角堆起深深的紋路,幾絲白髮被汗水打溼黏在頰邊,兒子早就撲進了母親的懷裏叫着笑着,女兒也圍到母親身邊,親熱的依偎着。看到我手上提的東西,母親沉下了臉,怪我來又買東西,我知道母親是心疼錢,她的病並沒有好利索,只是爲節省個錢才執意要出院的,我誇張的笑着,說着逗趣的話,想甩掉心中的那份酸澀,東張西望不見父親,問及,母親說村裏有家人結婚,父親去幫忙了,我“哦”了一聲,囑咐女兒帶弟弟去院子裏玩,我問母親腿恢復得怎樣,母親淡淡的說好多了,我走到母親身邊,輕輕挽起她的褲腿,母親的腿依舊可怕的腫着,肌肉紅而發黑,我用食指在發黑的地方按了按,硬硬的沒有皮膚的柔軟感,我說這怎麼還是這樣啊,母親說醫生說了這要慢慢才能恢復,我說那你要記得吃藥可別忘記了,母親說哪裏有藥啊,這病要住院裏治療的,人家根本不給開藥,我有些生氣,說那你幹嗎不多住幾天急着回來幹嘛呢,母親說她呆不住,想起家裏亂哄哄的急得要命,一天都不想住了!我一時無語,心裏堵得厲害,站起身子,趕緊岔開話題詢問坐月子的弟妹的情況。

在我的記憶裏,母親一直是個很有思想也很特別的農村女人,我還記得小時候家裏很窮,只會下苦出力的父親撐起這個六口之家是非常的艱難,母親不愛勞動,很不愛幹家裏的地裏活,那時候她還年輕,自己一個人提着個小包,到處推銷鍋爐清除劑和琉璃瓦,年輕時候的母親很自信很能幹,全國各地很多地方都跑過,轉過,不僅賺回錢養我們,還給我們帶回很多農村孩子根本沒見過更別說吃過的小零食。後來我們姐弟幾個都大了,大姐二姐都很出息唸了大學畢業了有了較好的工作,母親年紀漸大,開始閒在家只給父親做做飯什麼的,後來閒日子呆的久了又鼓搗了個三輪車賣起了菜,母親脾氣特別的不好,跟我們姐弟幾個說話很少有好臉,賣起菜來倒是特別的溫和,稱高價低零錢沒有就不要,人家多說幾句好聽的,一高興就再給多添一些,賣了幾天菜,走一圈全成了她的朋友,到哪都有人給倒水,拉她聊天,母親愛說愛笑,很有人緣,不管到哪裏老遠就能聽到她爽朗的大笑。父親常說母親賣菜是給人白效勞,根本就不賺錢,遲早要賠光,還賣什麼意思,說的母親很生氣,眼睛瞪着父親,才一會功夫兩人又叮叮噹噹的吵起來了!

作爲女兒,我對父母這種吵架早已司空見慣,自我記事他們一直就這麼吵,母親心高,打心眼裏瞧不上父親,人前講話也老是毫不留情的揭父親的短,跟父親擡槓,我們姐幾個都向着父親,覺得母親有點過火,這讓母親很是傷心,其實父親說的也很有道理,做買賣不就爲了賺錢嘛,咱只要不坑不騙良心擺正就算對得起人了,父親也賣菜,每天晚上都要往自己的小匣子裏存上十幾二十塊,時間長了也存起不少,再看看母親,每天天不亮就騎着沉重的滿滿的三輪車出去,累死累活忙一天也沒見攢下幾個,我常勸母親不要賣了,心疼她,可是母親很倔強,她說她在家呆的很悶,出去還快樂,所以我們姐弟幾個也只能由着母親,那時我已經出嫁了,跟着丈夫遠在新疆打工,直到我又一次輾轉撥電話回去,才知道,母親賣菜從高高的斜坡一直滑下來剎不住閘,連人帶車翻到路旁的溝裏去了,幸虧沒什麼大事只是擦破了皮扭傷了腳,這回可把母親嚇壞了,傷了以後也不見再提賣菜一事。

我與母親同屬一相,也可能是我一直很犟,很不聽話,母親好像一直不大喜歡我,記得那是結婚後第一年,我從新疆回來,問及母親有沒有想過我,母親冷冷的說,我是她眼睛裏的沙子,她巴不得再看不到我,我當時就哭了,母親斜了我一眼,擰過頭去沒說話。我知道在婚姻這個事上,我忤逆了她,她心裏不痛快。前幾年爲小弟的婚事,母親曾當面責怪我沒有盡力,即使把我說哭,委屈的扭頭騎車離開,她也不承認自己哪不對的.。

母親今年五十九歲了,至前幾年她查出高血壓後就一直在吃藥,上了年紀的母親漸漸變得不那麼尖銳了,言語之間也溫和了許多,也讓人比較容易溝通了,我還清楚的記得,國小時候,老師讓寫作文,題目是,我愛我的媽媽,我怎麼也寫不出來,我對母親並沒有那種依戀的柔膩的感覺,母親一詞。在我的記憶裏一直是嚴厲的甚至是懼怕的,我一直以爲我不是很愛我的母親,直到那次,凌晨接到父親的電話,父親的聲音在電話那端急促的,緊張的傳過來,父親說母親昏迷了,叫不醒了,身體軟的像棉花,拉都拉不起來,讓我趕緊撥急救電話,我當時就給嚇的魂飛魄散,手腳都不聽使喚了,抖着手撥了一遍遍急救電話就是打不通,慌亂之下我又撥回去,父親說已經請人幫忙把母親送到鄰村醫生那裏,打了針了,我還沒趕過去母親已經清醒過來了,原來母親起得太早了,出去鍛鍊,走的路久又吸了幾口寒風,回來就迷糊了,父親和我都嚇壞了。

我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我很愛我的母親,那種揪心的感覺那麼的深刻我怎麼也忘不了,我想起了我小時候,母親爲我扎小辮,一邊扎一邊哼着歌謠,我想起了我小時候頑皮,走路總是飛快,一不留神絆到門檻磕的嘴脣出血,是母親扶起我爲我溫柔的擦洗乾淨,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得獎狀,母親興高采烈的滿世界宣揚,我也想起了那年和母親去咸陽辦事,母親錢包讓偷了,本想帶我去姨婆家住一晚,她掏空了口袋買了禮品,誰知道姨婆根本就瞧不起我和母親,毫不客氣見母親就指責數落,說起父親兄弟之間的矛盾,甚至開口罵,傲氣的不得了,還嫌我們買的東西不好,母親一咬牙拉住我就走,這時天已經黑透了,身無分文又累又餓的母親拉住我走過了一條條長長的街道,找到當時在咸陽師範上學的大姐那裏,大姐的宿舍是不讓住宿的,母親求了又求,人家才肯讓我們將就一夜,凌晨立即離開,我香甜的吃着大姐買來的飯,擡頭看母親,卻發現母親的眼淚嘩嘩的流着,母親對我和大姐說,娃呀,看到沒有,這就是沒出息的人過的生活,窮人走到哪裏都低人一頭!今個要不是你姐,咱娘倆就要露宿街頭了!我放下碗,堅定的對母親說,媽,我以後再不到姨婆家去了,大姐以後也是城裏人,要是敢瞧不起我,我也不去你家裏!說的大姐也哭,娘三哭成一片……

母親雖然嚴厲,把我們幾個孩子卻教育的非常好,母親很善良,常給我們說吃虧是福,不管我們那個要是犯了錯誤,拿了人家的東西或是欺負了誰,要不就是被人欺負,母親總是會先責罰我們,然後拉住我們去給人賠禮道歉,我常想,好窩囊啊,每次對不對的都是我們錯,憑什麼呀!等我長大後才體會到母親的用心良苦,父母都是儉省的人,飯桌上不準掉飯,掉了要撿起吃掉,吃飯不準發出響聲,大人不上桌不準孩子先吃,來客人要有禮貌,招呼拿煙倒水,不準插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七歲就會烙餅子,煮稀飯,打掃衛生,現在想來,真的應該感謝我的父母親給了我們善良真誠寬容和理解這樣珍貴的禮物,這樣傳統優秀的品德,已經深入了我們姐弟四個的血液,應用到了生活裏,並且一生定格。

母親如今已步入了老年,身體也不像年輕時那樣靈活,我每次去看她,她都是十分的高興,有時一段時間未去她就打電話叫我,有了好吃的東西總是巴巴的盼我去拿,等不急了就讓父親送來,我常說我會去拿父親年紀大了不要再跑,誰知父親梗着脖子,說我是不是嫌他來啊,哈哈!大家看見沒,我的父親和母親現在是越來越默契了,吵鬧拌嘴一輩子老了到相安無事,即使擡擡槓也是習慣的逗趣,這讓我們姐弟幾個都十分的安慰,母親這輩子都沒學會騎自行車,這是她唯一不會也不敢嘗試的事,母親常笑着說,她這是給父親機會呢,要不她太能幹了父親就顯不出來了,母親現在還經常夸父親,誇得父親樂滋滋的,父親有一次背過母親對我說,他真的很愛很在乎母親,要不這麼多年他幹嘛要忍着母親,即使母親再尖刻,再蠻不講理,他也沒動過母親一手指頭!呵呵說的我好感動,心裏潮呼呼的。

上了年紀的母親迷上了唱戲,她的嗓子好,唱起戲來很有感情,父親拉的一手好二胡,他兩現在還專買了個摩托車,到處唱戲趕場子熱鬧,日子過的是有滋有味的。

然而現在,母親又一次病了……

我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母親減輕病痛,我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讓我的親人都永遠平安健康,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我願日夜朝拜,讓我替我的母親生病吧!讓我的父母親人長命百歲,永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天,竟然出太陽了!金色的陽光柔柔的灑在我的身上,世界都那麼的美好,空氣中瀰漫着槐花兒清甜的氣息,我默默的站着,回憶着往事,想着我的母親,她是那樣一個堅韌的普通又偉大的農村婦女啊!不養兒哪知父母恩,我這幾十年太對不起我的母親了,我老是在跟她頂嘴,讓她不開心!讓她本就辛苦的日子又平添了多少的眼淚……

我知道,誰都有老的時候,誰都會白髮蒼蒼的離開這人世。可是如果有一天母親真的不在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承受得了,母親辛苦養育我幾十載,我卻總是在埋怨,埋怨她給我的愛太少,可我自己又給了她多少呢?

正在胡思亂想,房間裏手機響了,我擦了擦臉上早已冰涼的淚水去接電話,是二姐打來的,她記掛着母親的腿,問我母親的病痛是不是真的減輕了,我說是啊,二姐遠嫁到甘肅,每天也工作的很辛苦,我不想讓她再多爲母親憂心,又說了幾句家裏的事,正準備掛掉電話,二姐忽然沉吟了一下,對我說,英子,你知道不道你的文章發表了媽可樂壞了!跟我一個勁的誇呢,簡直高興地合不攏嘴!還自豪的不行!我愣了一下,昨日給母親說時,也不見她有多喜悅啊,只是很認真的恭喜我,讓我好好寫,爭取在文學這塊天地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來,那……二姐繼續說,媽說她年輕時也做過文學的夢,就是有滿肚子的蝴蝶老飛不出來!你現在這麼有希望,媽不知道有多激動多高興呢,媽說你肯定會有出息的,就是在你面前不說,怕你驕傲!”

掛掉電話,我的心,忽然就無比的喜悅起來,多日以來的陰鬱一掃而散,對呀,讓母親快樂,這難道不也是一種報答方式嗎,與其總想那些沒用的,還不如趕緊做好自己的事,讓母親爲之欣慰。

我擡眼望了望天空,天藍而淨。風徐徐的吹着,吹得人心裏暖洋洋的,我面前彷佛又浮現母親慈祥的笑臉,微微地衝着我樂,輕輕又鄭重的對我說:娃啊!一定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