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一瞥經典散文

  出生

童年一瞥經典散文

八十年代初期,我無聲無息地來到了那個稍微北方的農村裏。不會有張燈結綵,敲鑼打鼓,那應該是院子幾進幾齣的人家,也應該沒有特別的喜慶吧,我上邊已經有了兩個哥哥,在農村裏,即使開明的父母不會特別的重男輕女,不會偏疼,但是沒有男孩還是會特別遺憾,男孩多的人家照樣趾高氣揚。我這樣一個女孩來到世間,只當是狗尾續貂了,算是兒女齊全,功德圓滿了。

最初幾年的日子裏我是沒有記憶的,只聽說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牀上度過的。在牀上睡了是不是挨近一歲了。人要是能顛倒一下就好了,小時候不想睡偏要睡,長大了,想睡了,卻又睡不着或者撈不着睡。那時一直睡着是因爲沒有人帶我,父母都在忙着幹活,哥哥自己都在泥窩裏打滾。至於爺爺奶奶我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只知道算是稍微命大,老睡着有一次差一點悶死了。啥原因呢,那時父母都在大門口做瓦呢。那時屋頂用的那種青瓦,自己和水泥,用個模具就可以做了。可能是要建房子,所以他們在急急忙忙地趕着做瓦。遠遠地聽我哭了起來,因爲我家房子到大門口挺遠的,得有個二十多米吧。不知道我那時是餓了還是尿牀了,反正就是肆無忌憚地哭了。哭了很正常,父母繼續幹活了,後來不哭了,我媽着急忙慌地趕過去了。幾個月的小孩子還不會察言觀色,發現哭聲引不起注意就此罷休了。不哭了就是有情況。我媽趕過去之後只發現整個人已經蒙在被子裏,聲音發佈出來,把臉都憋得通紅了,再晚來一會,我就免了世間疾苦了。還好這時候父母都是務農,就在家裏面,時間作息比較自由。我一研究生同學說她奶奶把她大姑放正家裏,然後自己去上班,等到回來發現孩子已經餓死了。哎,好歹我比她晚生了二十多年,而且我父母還都是農民。長大了一點之後,通常帶孩子的都是母親,不過我父親不知道是因爲太懶不想幹農活,還是因爲太疼愛我,就把帶我這活給接了過來,把地裏的活就推給了母親。正好是夏天,春困秋乏,夏天正好納涼。每天吃過飯之後,父親拿個席往腋下一夾,就把我抱了出去,我們家前面一排住着我的二爺爺,他的門口就是我們村子的護城河——一個大水坑。坑是我們那兒的統稱,沒有江長沒有河寬,又比溪大,就是一個村子集體用土的地方,土被挖走了,空出來一個窩,南北幾百個平方。在城市可以喚作水庫,夏天蓄滿了水,岸邊栽滿了一圈圈柳樹,夏天再熱,在這岸邊有涼風習習,也特別爽快。父親把席子席地一鋪,這個地方每天應該都是固定的,地上平坦,樹上最密,陰涼最多的地方,而且還沒有什麼人給他搶,這當兒都在地裏忙活呢。然後他開始補充他的美夢,我自己坐那兒或者橫着或者豎着地玩耍。真不知道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還好沒有人趁我父親睡着的時候抱跑了我。

  零花錢

現在的小孩子總是會有着零花錢的預算,僅僅是這一點就讓我特別羨慕。在我的記憶裏,那時還不知道什麼叫零花錢,更別說小朋友的儲錢罐了。

長大了一點之後,常會跟着堂妹和奶奶一起去那商店買東西,因爲堂妹手裏總是有錢。有一次也因爲錢的事跟店主鬧了起來。不知道她那錢是哪兒來的,是家裏撿到的還是我叔打發她的。只知道是一分,她偏偏認定了是一毛,可能是大人給她時怕她嫌少說是一毛,結果店主給了她一分的糖果,不認識錢,但這糖果的數量卻是分的清的。而且堂妹小時候最擅長的就是鬧人是哇哇大哭,所以總是我看着奶奶抱着她。爲着這錢的糾紛又需要好大一場鬧了。我小的時候也特別想要錢,但是不知道怎麼樣纔能有錢。我向大人要過錢但是從來都未能如願,以至於長大以後,他們硬把錢塞到我手裏我也不要了,大概小時候自尊受到了極大挫傷。有一次,那種貨郎鼓照例隔幾天來了一次,上面有那種紅色的球,也就是比乒乓球稍大點,上面帶粉紅色條紋的那種。要五分錢一個,隔壁本家的叔叔慫恿我去要錢。我就這麼不知趣的去了,果然是碰了一鼻子灰。用我媽現在的話說就是那時候沒有錢,可是給我留下的感覺就是我對大人幾乎沒有什麼依賴,或者說對這個世界的願望總是達不成的。把自己縮在角落裏,看着別人站出來展現自己。

適逢有一天,表姐在我家裏。那時正趕上村子裏演戲,我先跑到村長家裏看人家化裝了。後來表姐也去了,手裏拿着一張一毛的票子向我炫耀說:大姑給的。我一看錶姐手裏都有錢了,那說明家裏還是有錢的,也就趁這當兒趕去家裏要錢,結果還是沒要來,大概那時家裏就一毛錢,都給表姐了。當時覺得很生氣的時候現在都完全能理解了,只有跟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纔不用去哄着。只是仍然感覺到那個時候怎麼就那麼不如意,感覺像是被遺棄了似的。

就在這種情況下,我現在的倉庫里居然有一罐子解放初期的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幣,甚至還有一分二分的紙幣,可能現在都已經成了古董,價值不菲了,而我全然不知道它們是從哪裏來的。因爲那時候一分錢也是可以拿去買糖的,而我又通常沒有錢買糖,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一罐子錢。莫非我會吸金?還是給哥哥跑腿的小費?父母太沒有眼光了,不知道我是個聚寶盆,東西在我手裏肯定升值。

遊戲娛樂

長大了一點之後,可能是三四歲的樣子,我不知道對戲曲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愛好,帶着堂弟堂妹在樹枝搭的架子旁跳舞。那時候家裏並沒有電視,更主要的是連電都沒有通。我不知道自己的音樂舞蹈是從哪兒學來的還是無師自通,感覺就是把胳膊舉高了漫過頭去,像是青衣花旦甩水袖的感覺。但後來證明我不僅五音不全,而且四肢僵硬。根本不是這塊料。大概那點天分只在那些個年間冒過火花。只是後悔那時怎麼沒有人把我那時候的樣子給拍下來,不然也成了劇照了吧。

長大了一點後,便和很多人在一起玩公衆遊戲了。那時候比較受歡迎的就是摔泥巴。村子中間有口大井,那早年應該是一個村子的母親河了,但是到了八十年代,母親河沒有枯涸,但是早已封存不用了。這口井奇怪的是不是那種圓筒子型,像現在依然到處可見的那樣,從上面覆蓋的青石板的縫隙中看下去是一個很大很方的開口。再往下看就要暈眩了。井是那麼神祕,還常和紅顏薄命聯繫到一起。但在那時候是沒有想到這麼多的。只想到井上是個天堂,哪管井下鬼魅。再說這井處在北方一個窮苦的村子裏,像北方的.樹葉一樣乾巴、萎靡,是沒有多少故事的。有故事的地方都是山肥水美的,這地方連飯都吃不飽,睜開眼就四處滴溜着轉地瞅吃的了。

那是上輩子的事了,到了這一輩子,我們好歹已經不用再流浪着找吃的,還能天天吃飽就去玩,玩累了再回去吃。那時候各家全部的家用電器就是手電筒和電燈。這些是不能表演娛樂的。所以這口井就成了當時的娛樂場所。這口井正好在村子中間,幾乎匯聚了西邊半個村子的孩子,不知道東邊的那些都在玩什麼呢。青石板很寬大很平,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運過來的,從哪兒運來的,在上面摔泥巴正合適。他們運來的時候肯定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有這個功能。要不然家家門口鋪一塊豈不是更合適。

泥巴那時叫做塘泥,就是從村子前後的大坑裏摳出來的。坑裏的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層一層的,絕大部分的都是沙土。但是沙土層間又會在有的地方隔着這樣一塊一塊的黏性很大的紅土。像家裏揉的白麪一樣,只是這土有黏性但是又挺乾脆,往地上一甩不會扯扯拉拉、藕斷絲連。這就是那個時代的橡皮泥了,可以做出很多形狀又不要花錢的天然橡皮泥,只是不是很多,所以這種玩意也就因爲少而賦予了價值,給一羣孩子押上了賭場。好歹賭注和籌碼都是塘泥而已,那時都沒有錢,誰也不會拿着個塘泥去贏錢,或者說花錢買塊塘泥。如果是現在玩的依然是它,可能會有人押錢的了。那時只是拿它做賭注再去贏塘泥。玩法就是先把塘泥甩得四四方方,然後朝着中間按下去,按出一個坑來,像是一個四方的水塘,感覺底部夠薄了有把握了就反過來狠狠地朝地上摔下去。有的玩家會把底部的坑摔個大洞,這就叫成功了。對方就要拿出比那洞還要多的塘泥給補上去,直到補的看不見洞眼爲止。這補來的塘泥就是戰利品了。也就是說誰有力氣,誰有技巧,誰就能贏的塘泥更多。這個風靡了很長時間,那時候好像八九歲的孩子還在玩這個,再大一點的我也不記得了,因爲我不認識更大的了,所以我也就不記得。只是這個遊戲不知道到什麼時候終止的了,不知道在哪一個時候,哪些個能夠凝聚全村的孩子的眼球的東東在某一天煙消雲散地統統消失了,甚至那個地方也早已不時地堆上了各式柴禾。現在說起來可能會有很多人記得,但是可能沒有多少人懷念了。這種是上燈之前的遊戲,因爲天太黑就看不見了。比起那種電視機前磕着瓜子的溫暖,我還是更向往那個時候的無憂無慮,只是一塊泥巴就能夠帶來持久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