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菠蘿飄香時-隨筆散文

  又到菠蘿飄香時

題記:記不清是哪位名人說過,光陰的青苔會覆蓋一切心靈的缺憾。然而,我卻不以爲然。因爲,今年菠蘿飄香時,我還是忘不了她們娘倆……

又到菠蘿飄香時-隨筆散文

記得那是去年菠蘿飄香的時節,青島大街上海風蕭蕭,有點薄涼。

我徘徊在東方飯店門口,仰望着那棵歷經百年滄桑的大銀杏樹,構思着一篇關於滄桑銀杏樹的散文詩。

“夏日奉----綠蔭一片,秋起鋪----滿地金黃。”

詩意正濃時,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我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小女孩不知什麼時候跑了過來,險些絆倒。一隻沾滿泥土的小手,緊緊抓住了我熨得乾乾淨淨的馬褲呢褲腿。

這是誰家的孩子,家長怎麼隨便放孩子到街上亂跑?瞧孩子穿的那一雙帶有沂蒙刺繡模樣的老虎鞋,就能判斷出,百分百是打工妹的孩子。

唉,真是的,鄉下來打工的,賣菜的、賣水果的,亂擺亂放……擾亂了城市的安靜和管理秩序,有時確實挺煩人的。我爲孩子熄滅了我靈感的火花有點懊惱。我拉起孩子,拍了拍被孩子抓髒了的馬褲呢,想訓一下孩子家長。這時孩子媽媽從高架橋下一個菠蘿攤慌忙跑了過來,抱起孩子連聲賠禮道歉,說對不起。

“我是城管的,你私自設立攤位……”。

其實,我只是想嚇她一下,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隨便說了一句而已,沒想到,孩子的媽媽轉身把孩子放到推車上,熟練推起車子疾步離開。那單薄的背影如一枝瘦弱黃花隨風飄去。這時,我才發現,孩子媽媽那身影,多少有點像妻子。我心裏有點自責了,我這是怎麼了,幹嘛嚇唬這可憐的母女呢?想想剛來青島時,妻子沒有工作,不也帶着女兒在海水浴場賣過苞米謀生嗎?難道我有點像魯迅在一件小事中所描述,來到城市別的沒學到,“便是增長了我的壞脾氣,------老實說,便是一天一天瞧看不起人?”更瞧不起鄉下人?

不知是什麼力量促使着我,回身追了過去。於是大街上出現了這樣一幕,一個身着馬褲呢軍便裝的中年男子,追逐着一個賣菠蘿的.母女倆,頓時,招來了路人的觀望和駐足拍照。大會堂南門,我攔下了這母女倆,從我馬褲呢口袋裏掏出一百元錢。賣菠蘿的女人,大聲哭訴:“求求你,放過俺娘倆吧,我一星期也賺不了一百塊,你別罰我們了。”

聽着她的哭訴,看着孩子被嚇得那嚶嚶而泣的小臉,我感到有點無地自容,二話沒說,迅速把一百元錢放到車上,拿起兩個菠蘿跑步離去。我不忍心看她們母女倆,然而,我耳邊響起的小女孩的哭聲似乎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猛然間,有人擋住了我的去路。我擡頭一看,原來是賣菠蘿的娘倆……

她的意思是我忘記拿回買菠蘿剩的九十元錢。我的回答似乎語無倫次:“我是城管的,錢是孩子的……”我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我逃也似的跑開了……

事後,我懷着愧疚的心情,曾到東方飯店門口和周邊找過她們娘倆,想解釋一下,我不是城管。但再也沒見過賣菠蘿的娘倆,或許,她真的把我當成城管了,另尋別處謀生了。

菠蘿飄香的季節,我心裏想起她們娘倆。

現在才懂得爲什麼開始喜歡讀魯迅的作品一件小事了。尤其是最後一句:“獨有這一件小事,卻總浮現在我眼前,有時反更分明,教我慚愧,催我自新……”

後記:今年又到菠蘿飄香的時節,我儘可能多買一些菠蘿,倒不是我多麼喜歡,主要是彌補一下那留在心底的缺憾吧。今天,在小區門口看到一個帶着孩子賣菠蘿的年輕婦女,我毫不猶豫買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