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墳抒情散文品讀

在遙遠的故鄉矗立着一座墳,那就是我母親的墳。

母親的墳抒情散文品讀

母親離開我們已經有好多個年頭了,那座墳在我記憶中的印象也漸漸地模糊了。十幾年的風風雨雨將我心中的那點掛念剝蝕得如同年久日枯的碑文。

那座墳,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圖墳,一座爲生命劃上圓圓句號的墳,一座爲陰陽兩界分開了界限的墳。

母親對於死是坦然的、從容的,只是帶有無限的遺憾和眷戀。在病中母親曾對父親說出過一個心願:自己死了以後,希望葬在鄉村公路旁邊,這樣好讓她能夠看到我年幼的弟弟上學的情景。那時我的弟弟剛剛年滿十二歲。

母親患病的那一年,我正在縣城讀高中,我的三哥經過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拼搏和煎熬,終於如願以償考取了一所高等師範學院,也完成了母親的一個夙願。我可敬的母親,一生經歷過許多痛苦的磨難,嚐遍了人世間的悲苦和辛酸。這個平凡而普通的母親,將自己畢生的心血都交給了自己的兒女,撫育我們兄弟成長,擔當家庭生活的重擔,操持家務不辭辛勞,兢兢業業無怨無悔。然而,當她的孩子象雛燕一樣展翅飛翔的時候,自己卻倒下了;她的悽楚、她的悲涼,不是對自己命運的抱怨;她的眷戀也不是對自己未來的期盼,而是對我們兄弟(她自己的孩子)的一片憐惜、一片歉疚,還有幾許強烈的心願未了。

母親的死對於我和我的兄弟們還有我父親的打擊,是深重的、突然的,這種感覺在我的心靈上烙上了無比深刻的傷痕。一想起這些,時至今日的我仍不免還有些隱隱的心痛和酸楚。多年來,我們母與子之間培植起來那種真摯的情感、那種凝固的精神家園,頃刻間象斷了線的氣球飛昇了,轉而化作一種沉痛的哀思、沉痛的悲哀和無奈;人世間的一切關愛和生活中的體貼,轉而化爲生者對於死者的痛撫,化爲生者對於死者的傾述。

按照鄉俗,母親的靈柩沒有及時下葬,一直在野外停放到冬至才入土。那天是個晴朗的日子,風和日麗的。那個日子已經沒有了母親靈柩出殯時的場面,空氣中似乎凝結着一股淡淡的憂思和哀愁。從起靈到落土再到新墳築就,大約經歷了兩個小時。

墓址選在一座小山坡的東南面,墳向正南,面對遠處的青山和一條蜿蜒的公路,可以遙望學子來去的身影,但聽不到腳步的聲音。墓前右側有一棵彎曲的松樹,傾着身子象要靜聽母親長眠的生息。

起靈時,一副刮過黑漆的薄木棺材在短短的幾響鞭炮聲中被擡起,一隻幼小的'老鼠從棺木的縫隙中躥了出來。棺木安放在墓坑的正中位置,坑底已經平整過了,撒上了一層白石灰。一鍬鍬、一擔擔新土漸漸覆蓋在棺木的周圍,淹沒了棺木的全身,黑黑的棺木包裹着新鮮的黃土。一個時代劃上了圓圓的句號,一座圓圓的新墳立在了人們的視野中,也立在了我的心裏。

翌年,墳頭上長滿了青翠的野草,蹭到墳頭吃草的牛兒將墳身踩踏出許多的腳印,象許多銘刻的刀痕。冬天,父親帶着我們兄弟用新土將母親的墳修葺了一番。那也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默默地爲母親的墳挑土培土,心中蕩溢着對母親忠誠的思念和祝願。

在故鄉的時候,我時常在母親的墳前徘徊,我想祭奠我的母親;我想傾聽母親靈魂飛往天庭的聲音;我想傾訴自己生活中的不幸和願望;我想重溫母親的愛撫和叮囑。

母親死了,離開我們的日子久遠了,但母親的愛象深重而偉大的力量凝鑄成一座堅固的堡壘,矗立在我們的心中,就象遙遠的故鄉矗立着的——母親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