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相聚春風裏散文

一位二十幾年沒有見面的學生從外地回家過年,幾位平日裏頗有交往的學生提議聚一聚。二十幾年的時光對短短的人生來講,可謂不短,可不短的時光遮攔不住長長的友誼。相聚一起,酒杯還沒有端起,已是笑語連天。

一尊相聚春風裏散文

在座的學生雖說沒有經歷過人生的暴風驟雨,沒有跋涉過生活的高山大河,但荏苒時光已染蒼了他們曾經烏黑的鬢角,平凡生活已在他們額頭上雕鑿出歲月的溝壑。儘管他們不再是天真頑皮的少年,不再是素面含羞的少女,二十幾年變了的是他們那稚嫩的臉龐,不變的是他們那依然的純真。

他們相互打趣,相互談起學生時代的可笑之事。幾個隨父母來此的孩子,可能見過的都是父母那嚴肅的面孔,從沒有見過他們如此嬉鬧過,躲在一旁竊竊私語。交杯換盞中,雖談不上煮酒論英雄,顯現出得卻是人生路途中可以相互溫暖、相互珍惜的同學之情;是不計功利、心靈相通、曠達閒淡的君子之交;是不分地位沒有門戶之見的性情相投、肝膽相照。

其樂融融之時,學生的孩子悄悄問我:“爺爺,我們爸爸上學時是不是很淘氣?”這一問,讓我的記憶跑到了這屆學生八年級年級時春雨裏的那一天:我站在辦公室裏,望着窗外蒙蒙春雨。兩位女生共打着一把雨傘向教室裏走去。

男生小濤頭頂課本一路小跑。當他來到兩位打傘的女生跟前時,麻利地把課本夾到腋下,一頭鑽到她們的傘下,兩位女生一驚,回過神時,倆人合力把小濤推出傘外。小濤不死心,又一次鑽到傘下,女生再一次把他推出去。正當兩位女生看到小濤雨中的狼狽相歡笑時,小濤卻一把奪過雨傘笑着跑了,把兩位無奈的女生留在雨中傻笑。吃過午飯後,春雨還在下,我習慣的來到教室轉一轉。

八十年代我們所在的學校校園還沒有硬化,教室前的路面一窪積水,積水中不知誰放了幾塊磚石,以方便進入教室。我剛要踏石進教室,“老師,第二塊磚下面不平,不小心會掉到水裏!”我擡頭一看正是調皮的小濤。“小濤,今天搶了雨傘,午飯吃的就這麼早?”小濤見我面帶笑意,沒有批評他的意思,也大了膽,笑眯眯地說,“老師你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才寫完作業,還沒吃午飯。我剛纔出去,一踏上那塊磚掉到水裏了,我怕別的同學像我一樣遭殃,等在這裏提醒一下早來的同學。”我這才注意到小濤的`雙鞋已溼透,褲腿上還沾上稀稀的泥巴。我心裏熱熱的,趕緊催促小濤,“快回去換衣服吃飯,我在這裏提醒別的同學。”

“爺爺快告訴我們嘛,爸爸上學時是不是特調皮?”我這纔回過神來,悄悄地把這故事講給學生的孩子聽。講過後我問孩子們,“剛纔故事裏的事,小濤叔叔就是你們爸爸的影子,小濤叔叔能做的你們的爸爸們也能做。你們說爸爸是調皮呢還是不調皮?”一個讀八年級的孩子說,“爸爸是又頑皮又純真。”“答對啦!你們的爸爸有些頑皮,但心靈純真、純潔、純粹!”看到我和孩子們嬉笑,一位學生問,“老師你們這麼高興,談什麼樂事?”“談你們學生時代的‘逸聞趣事’”。一位學生接着說,“還別說,那三年國中生活特別快樂,這現在想起來都會偷着笑。”“是的,三年雖短,對我影響很大,我也時時懷念”。“來來!爲我們的三年快樂國中時光乾杯!”

在一片乾杯聲中,我突然想到:人們常用“百年修得同船渡”,來形容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幾年耳鬢廝磨的同窗經歷,用佛的語言說,不知需要幾世的等待才能換得。我覺得這三年的中學生活,就如同一本感情的詞典,學生們都會從中查找自己所要的章節或語句,他們會記住每一束陽光的溫暖,每一朵花兒的芬香,每一片葉子的碧綠,每一滴露珠的清純。

“酒不醉人人自醉”。回到家裏夜已深了,仍無睡意,依然沉醉在剛纔相聚的歡樂中。案頭一角正在盛開的那株香雪蘭,它純白如雪,花香清幽。檯燈下似能看到縷縷沁人肺腑的幽香。我油然想起一首詠香雪蘭的詩歌:“誰移窗外雪,點染蕊中霜。紉佩春蘿紫,忘機秋蕙黃。根深迷草伍,葉簇戴菁蒼。盡享陶然趣,無人也自芳。”我突然悟到:我和我的學生即便在芸芸衆生中,註定也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那一員。但我們會像眼前的這香雪蘭,相聚在春風裏,“不慕杜鵑紅似火。”“花好全賴心清靜”。不希圖漂亮的外表,不講究地場的肥沃,不管不顧綻放着普通卻有自己性格的花兒,展現着自己的堅持、理想與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