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讀年味濃如醇散文

過了農曆臘月初八,“年”味便如濃濃的酒香在城鄉街閭間瀰漫開來,讓我醉入辭舊迎新的感懷、接福納祥的祈願和遊子歸鄉的急切中,直到過了正月十五纔在春風盪漾中漸漸醒來。

新讀年味濃如醇散文

大雪小雪又一年。過年,說到底就是品讀一種文化感覺。也許,早年記憶中的諸多元素隨着時光的流逝而漸次地淡了、褪了、遠了,留下絲絲眷顧和惆悵。然而,“太平甲子非容易,新曆頒來仔細看”,懷着一顆陽光的心走進日子的流轉,那些“風光不與舊時同”的年景卻如“開窗放入大江來”般地涌進我並不年輕的胸臆。

臘月十五前後,隨了送文化下鄉的隊伍到鄉村義寫對聯,離村半里路外,盈眼盈耳的是一幅幅寒風中飄蕩的鮮豔橫幅,一聲聲節奏鏗鏘的鑼鼓齊鳴。及至到了村頭,男人們鼓槌舞動,鐃鈸翻飛;女人們一色的紅毛衣,黑裙子,高腰皮靴,跳起婀娜多姿的廣場舞。一街兩行,擺滿了寫對聯的書桌。

我剛剛拿起手中的筆,父老鄉親就爭先恐後地涌了上來。伴着遞上來的寬幅紅紙,那富足的自信,盈盈的喜悅都從舌尖上滾出來了,說如今住了樓房,門楣寬了,比不得早年的小家獨院,對聯也自然地大了、寬了。我問寫什麼內容?鄉親們,總要喜慶、溫暖、給力纔是。我又問是用墨汁還是用金粉,大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金粉,說金粉鮮亮,看着舒服。筆走龍蛇地幾個小時過去,環顧周圍,大紅對聯鋪出一地嫣紅,恰似迎春的彩霞,裝點出鄉村的風姿綽約。你說,這年味是濃了還是淡了?哦!這年味不在別處,就在人望幸福樹望春的期盼中,在“正是今年風景好,千紅萬紫報春光”的念想中。人!不就活的一個念想麼?

暮色蒼茫中回到家,匆匆忙忙打開電視機,那一處處機場人頭攢動,一個個車站笑語喧譁,一條條高速路車水馬龍,令人目不暇接,怦然心動。新聞上說,從元旦過後,到正月初九以前,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國土上,將上演幾億人的大遷徙。往事越千年,何曾有過如此大江南北,長城內外的人潮涌動?何曾有過這磅礴、這壯觀?當看到千萬輛摩托載着遊子綿綿的鄉思,載着一年的期待,載着歸鄉的情懷,飛馳在萬里關山間,交警們爲他們護程開道時,我的眼睛模糊了。要說年味,這就是最濃郁的年味。它沒有封建文人筆下“何事吟餘忽惆悵?村橋原樹似吾鄉”的寂寥,也沒有“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來人”的忐忑,它是時代賦予的“風景這邊獨好”,是“人意歌聲欲度春,春容溫暖勝於人”的“年氣”,換一種視角,一切都呈現出“總把新桃換舊符”的明媚。

“一夜臘寒隨漏盡,十分春色破朝來。”除夕夜,女兒偕丈夫,帶着小外孫女去了婆家過年,偌大的房間就只有我和妻子,吃過了年夜飯,就與“春晚”一起守歲,時鐘敲響零點時,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又長了一歲。關了燈,卻是毫無睡意,七年級黎明,剛剛鋪開宣紙,思謀着寫幾個慶歲的'字,客廳裏的電話響了,大哥在電話裏說,侄子、侄女們要來拜年。我問多少人,電話那邊說,也就十三四個。我說,這麼多人擠長途汽車,多不方便,免了吧!大哥就在電話裏笑了,笑我還是老眼光,說他們現今都買了車,乘兩輛車來。我的心頭頓時春水汩汩,春波湟漾,急忙奔上街頭定了團圓飯。

被侄子、孫輩們聚過來的酒杯圍着,被那一雙雙親情的目光暖着,被這醉人的年味薰陶着,我忘卻了鬢上的華髮,額頭的溝壑,忘卻了年輪的老去。忽然想起蘇軾那句膾炙人口的詩句來:“萬里歸來年愈少,笑裏猶帶嶺梅香”。

哦!青山在,人未老,只要心裏裝着陽光,這年味必是濃濃的純,濃濃的香,濃濃的甘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