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那遍茶園的散文

春的腳步不在是那麼的蹣跚,曖陽也將白晝拉得越來越長;爭豔的百花比拼之後,漸漸地開始收斂;南迴的燕子們在樑梢上忙碌着築泥窩;田畈中的農家人更是冒着細雨,彼着蓑衣,頂着斗笠,綣着褲腿,赤腳紮在精心細作的壠田裏,掖着簸箕,播散實墩墩的金黃稻種。在這樣季節裏,我心湖之下總是掀起難以捉摸的心境,隨着歲月遞進,那縷情思陪伴我走過了三十六個春秋。渴望在這樣季節裏能親臨故鄉,懷舊情愫,像一個夢纏攏着我。而今我又種種原因不能親近,坐在這桌前,任思緒越過時空繞上指尖!

故鄉那遍茶園的散文

黃山像一個巨人,將他崑崙兩臂緩緩地向東、向北延伸而去,豬家澇既是他北臂上的一塊明珠,似一尊笑眯坐佛,凝望着綠寶石之稱的太平湖。春天的豬家澇萬木爭榮,斑斕而又絢爛。一條山澗小溪,曲曲折折,淌過半山腰處用竹籬、斑茅搭建的小屋,流進山下的太平湖。遠遠的望去,那黃橙小茅屋像鑲在眯佛腹部上的臍眼。在陽春三月後,茅屋四周的山坡,正抽着嫩綠的葉芽,像新鋪的綠地毯。

那年我只有七八歲年紀,清晨在睡夢中被母親叫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還沒完全清醒,朦朦朧朧聽到,二丫頭,快去山坡,趁早去摘茶。連滿襠褲腰纔會系的二丫,翅着兩隻像從雞窩裏出來一樣的黃毛小辮,光着腳指,踏趿着破布鞋,拖着比自己還要長的扁篼,在母親的驅使下,向那山坡茶園跑去。

天色蒙亮,東邊的天宇開始泛着霞光,晨風悠悠,潮溼的霧氣中透射出溫意,一縷香茗撲鼻襲來;灰色的天空中,仍有星辰還在那裏勞碌着不肯西去;不知名的小鳥,亮着清脆的歌喉叫着“水葫蘆”,“水葫蘆”不時從頭頂飛過,留下長長的迴音,將寧靜的晨空劃破;遠處的汽油燈火還在不停地閃爍。山區的清晨正在漫漫地甦醒。

隨着天色漸漸地亮開,山坡茶園上也漸漸地熱鬧起來。茶園在晨霧中慢慢地拉開採茶的序幕!遠處豬家澇也是忽隱忽現。這裏是女人和孩子們的舞臺,老人在這裏只能是配角。身着粗布衣衫的山裏人,彼着白色塑料雨披,繫着草帽,手裏提着獨角的板凳,揹着大小不一、五花八門採茶篼,道着本地話,打着熱乎、拉着家常,但絲毫不影響忙活採茶的雙手,茶園裏一派熱鬧景象。

嫩綠的芽葉,翠生生,水靈靈,綠得喜人。採茶的人們姿態也是自由而奔放,站着雙手採,蹬下單手採摘,更有坐在獨角板凳上悠閒的採。玩皮的.紅衣綠褲娃娃們穿梭在山坡上,也學着大人們樣子,揹着小扁篼,只是他們從不老實安靜採摘,亂蹦地東拽兩片,西扯兩片,驚的茶蔸下親暱的鷓鴣,滿山坡飛來竄去,於是山坡到從了孩子們追逐鷓鴣遊樂場。大人們也總是束手無策,只能罵着誰家的”討氣鬼”這般地撒野,可那臉卻是透露出快樂的笑容。山坡另面不知那位歌仙,一曲劉三姐的採茶歌從霧藹中穿出,一時歌聲、笑聲、嬉鬧聲在茶園的上空縈繞!

二丫頭沒有心思去打野,她專心地跟隨在阿姨,嬸孃們後面,本分地學着採摘。左手將茶棵椏抓住,右手快速將嫩葉一小把一小把採摘放進扁篼,然後將摘完樹椏用左腳踩下,再去扳另一新枝。採完一棵茶樹,請大人們來驗收,通過了再來換另一棵。一天下來,二丫也能採到近十斤。這樣二丫小小年紀,就得到採茶“小快手”的頭銜。得到大人們的表揚和肯定,二丫更加的賣力。

茶季就這樣急急地來,又匆匆地退去,幾年下來,二丫也長得有大茶樹那般高,其採茶的技巧也敢跟快手的阿姨、嬸孃們比個高低。在那片茶園上,一個農忙下來,她也能爲母親掙得六七塊錢的家用補貼,到了開學交學費,買鉛筆時,也美滋滋地炫耀一番:這是自己勞動汗水掙來的!

那年的冬季,我十三歲,太平湖畔來了一條沒有烏棚的帆船,我沒來得急回眸一下那山坡上茶樹,就跟隨着父母踏上帆船,離開了豬家澇,離開了那小茅屋,離開了那綠色的山坡!

歲月的年輪在春的腳步中遞增,懵懵中雕刻在時光中的印記,確是那般地難以忘卻!而今,我像走回了原點,身在茶企工作,雖然不能親近那片茶園,卻也能從空氣中嗅到故鄉茶茗的馨香。這,是否是上蒼對我的厚愛呢?!我想是吧!